宁沅疼得头冒冷汗,身体倚在石壁上,双手抓着身下的硬石,连呻//吟都发不出来。她的一呼一吸都会牵动心脏,每一下都好像钢刀绞着血肉。 实在是太疼了,疼得宁沅好希望能够晕过去。可是事与愿违,她的意识非但没有模糊,甚至还随着痛觉的加深,越来越清晰。 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她耳边出现,像是秋末突兀而起的蝉鸣,尖细却微弱。 “救救他……救他……会死……” “谁?” 宁沅咬着牙,背抵着坚硬的石墙。 仅仅是从嘴里挤出一个字,就让她的痛楚再一次加深,好像是有一团灼热的空气,顺着她张开的嘴,进入了她的身体,然后在她体内炸开。 她拧着眉心,仔细地用耳去辨听声响,可是听到的只有细弱的回声。 又过了片刻,那个声音才再次响起。 “救救他……会死……外面……好危险……救他……” 这一次好像比刚才响了一些,但依旧是断断续续的,就好像是两三岁的婴孩,心智还未全,感知到了危险,却表达不了完整的信息,只能焦急地重复着。 “谁?谁有危险?我……” “疼——” 宁沅来不及说完,就被心口的剧痛折磨地失了声。她的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眼泪早就克制不住地流了下来。从小娇养的孩子不懂什么是坚强,如果不是心口太痛,发出声音就是一种巨大的折磨,她可能早就抽噎出声。 就像刚醒来的时候,面对着陌生、压抑的环境,她仍旧渴望着,像以前那样,哭一哭,爸爸妈妈就会听到她的声音,找到她藏起来的角落,然后摸一摸她的头,把她抱起来。 那是她在一无所知穿越到这个世界,面对未知的恐惧所能期盼的唯一慰藉。 宁沅擦了擦眼泪,双手摸着山壁,小心翼翼地动着,摸到了掩着洞口的干草。 周围还可能活着的人,就只有来时倒在地上,被掩盖在杂草中的那个人。 她用手扶着山壁,扒开了洞口的干草,踉踉跄跄地朝着之前来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天色几乎已是全黑,摸索着向前,周围的声音听得更是清楚,沙沙作响的是风吹动灌木和野草的声音,还有一丝很微弱的呼吸,很轻,轻得快要化入夜风中,再辨认不清。 那个人真的还没死。 宁沅心底响起来这个声音的时候,感觉到身上轻松了一下,之前的负罪感化作了此时微弱的欣喜。而不知道是不是又是错觉,她身上的痛楚也缓和了许多。 直到在走到那个人身边的时候,心口处几乎已经不疼了,只有手指上被粗粝山石磨破的地方还有些麻麻的,像是被虫蚁蛰了一口。 顾不得感受自己身上神奇的变化是否是真实,宁沅蹲下身子,手探到那人的腋下,想要把人扶起来。 怎么这么小? 之前急匆匆跑向山洞的时候,杂草将这人的身形盖过大半,宁沅又心中有愧,仅仅匆匆一瞥,并没看清倒地的人是什么模样。但是此刻她的手碰到了他瘦小的肩胛骨,意识到,这个人并不大,而且可能是个比她还要小的孩子。 宁沅不合时宜的愧疚感又涌现了上来。 她竟然对一个未成年见死不救。 幸好,这个人没有真的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死掉。 她说了一句对不起,使劲儿把倒在地上重伤的小少年扶了起来。 宁沅的个子也不高,大约只比手上的小少年高一点儿,都没有半个头。而且她的手绵绵软软的,没有什么肌肉,使不出多少力气,不能将人整个儿背起来。她想了想,只好委屈小少年,把他的双手缠在了脖子上,让他整个人靠在自己的后背,头枕在自己的颈边,然后半背半拖地,用尽了全力带着人朝山洞走去。 “呼。” 不过走了几十步,宁沅就觉得有些气喘,她停了停,想要抬起手臂擦擦汗,突然耳边就传来了异响。 窸窸窣窣,是杂草相互摩挲的声响。 有东西来了。 宁沅回头看了一下身后,微弱的月光并不能提供多少可见度,眼光所及之处,依旧是漆黑一片,只有风吹过,看到的黑影晃动。 宁沅想到了前世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动物世界,一些大型肉食动物捕猎时,会有一段观察期,伺机而动。而在追捕之前,它们会收敛气息,保持安静,甚至趴在某处安静等待几个小时。 她抓紧了背后小少年的手,浑身上下突然涌起了一股力量,开始小跑起来。 要快点,要是被发现了,会死的。 宁沅几乎是爆发了自己所潜在的所有力量,终于把小少年带到了之前自己所在的山洞。 洞内依旧不见光,不知道深浅,只是那股淡淡的草木焦味还弥留着,说明这山洞应该不大。 宁沅把人放在了靠石墙的地方,把洞口的干草拿了进来,然后开始在周围找石块。 干草无法掩盖人的气息,鼻子敏锐的野兽能够很轻易地就闻到人身上的味道,更何况身边的小少年还受了伤,身上带着血腥气。 常在山里走动的猎人熟知野兽的习性,应该不会简单地就准备了一捧干草。 宁沅在山洞周围摸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可以松动处,应该就是这处山洞的石门。 窸窣的声响比方才大了些,宁沅心头一惊。 费劲推动了一点以后,她把整个身体都靠在了横侧,用冲撞的力气,推动着石门。 听着耳边越来越清晰的声响,宁沅的心跳越来越快,身上的汗浸透了内衫,整个人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了。 “嗝——” 一声闷响,宁沅终于把石门推上,力竭地瘫坐在了地上,深呼吸了几次,刚抬起头,就看到了透过石缝,那莹莹的绿光。 她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动都不会动,看着那闪烁的绿光,脑内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