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顺着峭壁上的曜羽石栈道往下走是可以的,但如果要往上走,每往上走一步,需要有人在下面的台阶上引灵,方可保证顺利走完栈道。”龙策道。
木寒汀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想了一想问:“我此前几次下来,都能顺利回去,这是为什么?”
“你下的坡度太浅了,不够深入坑底,”荻奴人道,“越到深处,回程越难。”
仔细去想——他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铃铛之所以没办法离开这个地方,是因为她一个人的力量太弱,若有人相互辅助,还是有可能离开这里的。
此前她跟郭瑞试着往坑底走,只走了四分之一的路程,回去的路上几乎耗费了全部精力。
凭她的体力,一口气从崖底走回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荻奴人把话都交代清楚了,木寒汀还是决定放了姮雀,将她推往荻奴人那边。
“带她走,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她简单地说。
想通了,就算逼姮雀发下誓言,像她那样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也不是不可能违背誓言。
只要把人赶走了,就算他们二人信息一对,发现木寒汀之前骗了所有人,对她来说也没有多少威胁。
交涉到这个地步,她已经十分满意了。
捡起荻奴人的弯刀、那包解药,她在旁边催促他二人尽快离开。
荻奴人抓着姮雀的手,安抚了她几句,牵着她回头。
姮雀仍不甘心,扭扭捏捏地往后走,这时候不知从何处窜出了一道人影,数枚暗器齐刷刷飞过,直直地冲着荻奴人杀过去——
那一刹,姮雀呆在了原地。
龙策手臂上、肩口、胸口俱插满了锋利的曜羽石,鲜血迸了出来,身体微微一颤,嘴角也溢出了血。
出手的人是铃铛。
他们几乎忘了,以铃铛的身材,也是有可能从石缝里钻出来的。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她埋伏了多久,一出手就是致命一击。
木寒汀也十分诧异,望着这名阿莱人少女,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她还是在意她的姐姐吗?不愿意姮雀跟着这名荻奴人离开?
还是因着世仇的关系,对荻奴人充满了怨恨?
三人之中,最为惊愕的还属荻奴人首领。
他认出了铃铛,她和姮雀长得太像了,并从少女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看到了无尽的愤怒——
原来,铃铛没死?这些年一直被困在山崖底下吗?
荻奴人杀光了阿莱人,铃铛自然要记恨他,何况这期间他还一直让人往山坑下面扔山石,旨在将她活埋。
他伤的太重了,拔/出插/在胸口上的曜羽石,竭力按住伤口控制流血,同时拽着姮雀离开——
姮雀用力甩开了他,推了他一把,并往反方向跑。
这一刻,龙策彻底绝望了。
他轻轻地摇头,望着姮雀的眼神里、全是失落和受伤,紧接着落荒而逃。
铃铛追了上去,木寒汀也没有一丝犹豫,径直跟了上去。
血流得到处都是,木寒汀和铃铛追了一段路,终究还是跟丢了那个人。
两人回去,此时姮雀也想办法搬开了堵在山门口的山石,救出了困在里面的其他人。
“木姑娘!”
“木姑娘!你没事吧!”
众人十分地拥护她,见到她便关切至极。
“又让荻奴人逃走了,”木寒汀道,“他伤得很重,得不到救治,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黑鱼提醒道:“但他还有一个同伴。”
木寒汀点了下头。
那名拿弓箭与她交手的荻奴人女子,应该是荻奴人首领的配偶之类的。
“先不用管他了,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木寒汀拿出那包解药,“黑鱼大哥,你检查一下这药,荻奴人说是解药,我想还是先检查一遍再给子易兄服下,会比较可靠。”
这一声“黑鱼大哥”,听得黑鱼整个人都精神了。
他眼睛亮了亮,弯唇一笑,“木姑娘,客气了,本应是我该做的。”
苏子易双手揖礼,朝木寒汀道:“救命之恩,子易没齿难忘。”
木寒汀笑了下,“我说到做到,这下子我们都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苏子易点了点头,“能交上你这样的朋友,子易三生有幸。”
木戎凯很不是滋味,“阿汀,你刚才叫了声‘大哥’?”
木寒汀歪头看他一眼。
木戎凯皱紧眉头,颇有些委屈地说:“你有多久……没有叫我哥哥了?”
木寒汀嗤声一笑,“我倒是希望我的哥哥是个盖世英雄,在我遇险时第一时间来救我,在外人和我争执时,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这边,有责任有担当,不辜负爹娘的期望,能将安遥剑派弘扬出去……”
木戎凯忍不住打断:“什么样的人才能称得上盖世英雄呢?你现在眼光高了,我和江然都已经入不了你的眼,难不成得东海战神那样的,才能得到你的青睐?”
木寒汀笑容收敛,不悦地说:“木戎凯,你玩笑开得过分了。”
东海战神身在蓬莱仙台,即便是仙台的高阶修士们,也得尊称他一声“仙尊”,而他们这些连仙台的门都入不了的凡夫俗子,哪来的脸去肖想那位神人?
木戎凯讪讪道:“哥哥只是有点吃醋了。”
“哦。”
木寒汀休息了片刻,带上众人重新上路。
她已经决定了,她要变强、强大到可以保护任何人,过去所惧怕的、欺辱她的,都将被她踩在脚下。
就像应付姮雀一样,她的心机和手段在她这里通通无效。
过去折磨她的阴影,其实也不过如此。
一行人花费了半天,终于离开了天坑。
这时候郭瑞才想起来——
之前木寒汀托他照顾的那位无眼兄,还搁在之前他们被关押的山洞里呢。
该去看看他断气了没有,正好找个地方为他安葬。
于是他单独折回去山洞那边,还没踏进去就闻到了血腥味。
可怜的浪客,死在这种荒郊野岭,连身份都不为人知。
郭瑞遗憾地想着,进去一看——
躺在地上的尸首,胸口、手臂、肩上都有几个血窟窿,看打扮竟是一名荻奴人。
难道他就是那名逃走的荻奴人首领?
怎么会死在这里?
郭瑞诧异地扫了眼四周。
那位无眼兄盘坐在地上,像在打坐,更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