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他对太子殿下的了解,这句多半是实话。
“吃食呢?孤记得你喜甜,着尚膳房备了好些蜜饯的。”
“是,陛下有心,本太子每顿把山楂和梅子当成米饭在用。”
“那宫人伺候的可好?”
“好得很。乖巧懂事,任由蹂\躏。”
慕裎懒懒补上后半句:“不过比起你还是差了一点。”
一言出随行的侍从皆面色紧张。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触及逆鳞尚且还有被怜惜的余地。
他们做下人的就未必了,亲耳听到国君的狼狈事,不被迁怒灭口都是祖上积德。
皇帝陛下却未深究,面无表情觑他:“你是真知道怎么拿捏孤。”
慕裎轻哼:“把我丢冷宫自生自灭,说两句不爱听的怄怄你,难道很过分?”
自生自灭?
行罢,精心准备汤池和点心的好意算是彻底白瞎。
毕竟是在寒冬,有暖阳也不能久站。
蔺衡道:“景也赏了,气也出了,孤让人用软轿.....”
话头戛然而止。
太子殿下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眉结轻蹙,单薄纤瘦的身子即刻摇摇欲坠。
国君只得咽回剩余半句‘送你回去’。
下意识拢紧砸在怀里的人,颇有些无奈的咬紧后槽牙。
他说什么了?
一言不合就装晕,这坏毛病到底谁给惯出来的?
蔺衡:噢,好像是我自己。
横竖太子殿下是打定主意不走了。
蔺衡不及多思,把他抄个满怀,先往长明宫安顿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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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宫重长明二字,即便是在白天寝殿里也燃着灯烛。
屋内一应陈设华贵无比,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纱幔低垂,宽大柔软。
慕裎呼吸清浅,沾上床榻的时候才迷蒙转醒。紧闭的眸子慵懒睁开,餍足一笑:“辛苦陛下了。”
哼。
主动寻上门,乐子没找着就想让他走?
再者说,泡温泉吃甜食哪有欺负国君来的好玩儿。搭个人力便车什么的,委实不过是点利息。
皇帝陛下自然看得出他的小心思,沉声吩咐宫人:“宣个太医来。”
慕裎微滞:“不是给我看病罢?”
“你说呢?”蔺衡反问。“好端端晕倒,不宣个太医来诊治,孤怎么放心?”
“何须这般麻烦,本太子已经好多了。”
慕裎翻了个身,支起一只手腕在下颌,另一手拍拍床衔道:“坐呀。”
衣襟随着他的动作略有点松散,束好的墨发也落了一些,环至颈旁,无端惹人遐想。
芙蓉帐暖,美人在侧。
蔺衡喉结微不可闻一动,很是听话的坐近。
“你来找孤,究竟所谓何事?”
闻听此话,太子殿下一张盈盈笑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去。
狗皇帝。
折损淮北两位大将的时候不是嚣张的很?
扬言要他入宫伴驾的时候不是狂妄的一匹?
现在人都躺在床榻上了,不谈风花雪月,跟他聊所谓何事?
慕裎掩住忿忿,摆出一副含娇带怯的神情,顺势把手搭在他朝服衣袖上。
“陛下令我来南憧侍君,我岂敢不从。又不计前嫌赐我一间这样好的宫殿,自当要来谢恩。”
温热触感隔着两层布料传递过来,蔺衡眸光忽变。
“非要在孤床上谢?”
慕裎还是笑:“承蒙陛下厚爱,不忍将我扔在路边。主动点,才显得我诚心诚意嘛。
好歹也是一起长了五年的交情。
年少时他们相伴相守、吃住与共,怎会不了解对方的秉性。
清心寡欲到连自渎都不曾有过的人,太子殿下对可能会遭遇的境况简直放一万个心。
蔺衡果然脸颊有些许赦红,偏过头避开灼灼目光,冷淡道:“白日宣淫,不合礼数。”
啧啧。
瞧那个又想当什么又想立什么的样子。
说得像是侍君御令不是由他亲笔书写的似的。
“慌什么。”慕裎娇俏抿唇,指尖不安分的在他衣袖上勾画。“晚上,我洗净了等你。”
不同于太子殿下的俊美,蔺衡的眉眼更偏于明朗。棱角隽刻,鼻梁高挺,自成睥睨天下的气度。
此刻脸颊发烫,连同拒绝的嗓音也甚是没有底气,倒让他比平常看上去多了几分温润之感。
“孤........孤今日没兴致,加之近来政务繁忙,无暇去想这些。”
“是么?”慕裎含笑。
“那昨日在池清宫偷看本太子沐浴的,不是陛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