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一看,一旁的玄衣公子果然气得脸色发青,似要发作。 朱影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忍一忍。 “林公子放心,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朱影拍拍楚莫的肩膀,讪讪地笑道,“若是你说的线索有用,别说是一天,就是三天也借给你。” 说完发现楚莫的脸色又更难看了。 “这些事情,风氏一直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只是今日对在下一见倾心,才忍不住抖落出来。”林墨说着瞥了一眼上座的两人,面露羞涩,“风氏说她一直就住在主院中,与秦老爷和秦老夫人的房间之间只隔着一个小花园。她说那秦老爷也是个荒唐的主儿,一般人家的妾室都有单独的院子居住,可秦老爷为了方便去见风氏,居然就让她住在主院中。这样一来,风氏常常是晚上要忍受秦老爷的寻欢,白天还要被秦老夫人斥责打骂,过得生不如死。” 风氏年轻守寡,到了秦家之后又饱受折磨,见到林墨这样的人自然是把持不住,再加上林墨又刻意对她温柔一些,风氏很容易就卸下防备,将知道的和盘托出了。 “她那天来找本官,就是想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楚莫轻蔑地看了林墨一眼。 这些事情虽然与案情也有关系,但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无非就是她空虚寂寞,想找个人诉苦罢了。 “还有一件事,楚少卿想必会感兴趣。”林墨理了理鬓发,冲楚莫抛了一个媚眼道,“秦家老爷出事那晚,风氏曾经给主院端过两碗花生鸡脚汤。那天是风氏的生辰,她在小厨房中给自己做了一锅花生汤,就给主院中的两人也各端去了一碗。可奇怪的是,第二天丫鬟发现尸体的时候,那装汤的碗和勺都不知去向了。风氏怕惹祸上身,又想着自己也喝了那汤却并无大碍,就没有将此事告知来办案的官差。” 朱影忽然想起那尸体胃中发现的黑色残留物,心中一紧,追问道,“风氏可曾说,她做好汤后,有谁接近过厨房?” “这她就没有说,不过她说,第一次见到冯大人的时候,觉得有些眼熟。”林墨说着,瞥了一眼楚莫。 这个线索想必能打动他了吧? “冯大人?” 楚莫和朱影同时惊讶地重复了一句。 “可是睦城县令冯宇?”楚莫眉头一拧。 冯宇作为朝廷命官,风氏一个深闺妇人若是没有犯事的话,应该是没有机会见到的。 林墨嘴角含笑,点了点头,看他二人的表情,对自己提供的线索应是满意了。 “多谢林公子。”楚莫起身,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 “好说,好说。”林墨笑着站起身,也朝着楚莫拱了拱手告辞,“楚少卿可别忘了,三日后之约,在下到时再登门拜访。” 他这是怕楚莫跑了,打算亲自上门接人? 见林墨走了,朱影刚打算回房休息,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干什么?干什么?”她大叫着回头,就看到一张气到变形的脸。 “什么三日后之约?你为了线索,和这种人做交易?!” “不是我啊!”朱影直呼委屈,“是楚亦,是楚亦的主意!我让他去接近风氏,他不肯,正好林墨来找我,他就拉了林墨垫上。” “那林墨来找你干什么?”楚莫觉得自己今天已经被楚亦坑两回了,一回是验尸,一回是三日后之约,想必到了那时,楚亦肯定也是不会出来,什么恶心的事都让自己做了。 “他他给我送点东西。就是我那天在集市上想买又没买到的东西。”朱影低着头吞吞吐吐。 楚莫听了脸色“倏”得一红,手上也不自觉松了力气。 朱影趁机忙抽回手,揉着手腕瞪了他一眼,又觉得他眸中闪烁,好像不太对劲,“怎么,你有心事?” “没没有。”楚莫避开她的目光,又蹙眉道,“以后你需要什么东西,都可以跟我说,犯不着找别人帮忙。” 他说完就转头扎进了房间,留下朱影一脸茫然。 炭盆里一阵“哔啵”作响,火星“噌”一下蹿得老高。 她猛然反应过来,定是那天楚亦打开包袱看过了,然后又在字条上写了些什么,所以楚莫也知道了包袱中是何物。 那玄衣男子此时正在房中,对着一张字条上娟秀的小字发呆,自言自语道,“我竟是不如楚亦细心,她毕竟是个女子。” 第二天,朱影预料中的癸水果然来了,整个人都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提不起精神来,就连去花厅吃饭也懒得走动。 楚莫尴尬地不敢见她,一大早就带着袁庆和驹九去县衙找冯县令和刘仵作讨论案情,命鸿十负责给她送饭。 到了饭点,鸿十去了花厅,朱影闲来无事就趴在桌案上小睡。 微雨居的木门虚掩着,一阵冷风吹来,她忽觉肩上一热。 抬头看去,竟然是秦烈给她披上了一件大氅。 “二少爷?”她摸了摸那绒毛大氅,看见他站在厅中,不禁有些惊慌,连忙摸了摸头发,幸好发髻和纱帽都还在,应该不会被看出她是女扮男装。 “吃饭。” 秦烈指了指桌案上的一个小食盒,又笨拙地帮她把饭菜都端了出来。 秦烈今天穿了一件烟灰色的宽袖锦袍,衬得他面容更加白净俊秀。 “原来你会说话?”朱影怔了一下,指着旁边的圆凳示意他坐下。 秦烈点点头,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羞涩的浅笑。 这人看着天真无害,她很难将他与害玉雯的凶手联系起来,可若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朱影趁他不注意,将一小粒辨毒丸放进嘴里,这才小心尝了尝饭菜,发现都没有异样。 秦烈只是呆呆地看着她,依旧不言不语。 “秦烈,你父母的事,你知道吗?”朱影吃了一口饭,抬头问道。 烟灰色锦袍的男子点了点头,长眉紧蹙,似是很不愿意提及此事。 “你觉得你父母的死是玉雯的鬼魂所为?”她说到玉雯两个字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情绪冲上面前那斯文公子的脸上。 秦烈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使劲摇了摇头,显出痛苦的神色。 “那是河伯所为?”朱影又试探着问道。 秦烈愣怔了片刻,终于还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