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莫赞许地朝谢晨点了点头。 谢晨也不是愚昧之人,自然知道这河伯娶妻之事荒谬,早有取缔之心,只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又是这样狐狸似的性子,不敢与地方上的势力硬碰硬,这些年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在河伯娶妻一事上,还不如冯宇有作为。 如今朱影抛了一个由头给他,他也就顺势将此事给取缔了,还顺便送给楚莫一个人情。 朱影听闻此言,便使劲点头,“本来就是河伯托梦给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如此甚好。”楚莫却是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好似目光里有话。 几人从谢府中出来已是下午。 谢晨和夫人留饭,可几人一想起秦佳容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就婉拒了。 朱影走到袁庆的大黑马前,斟酌再三,还是开口道,“袁先生,你载我一程吧。” 她既然要跟楚莫划清界限,就不能再蹭他的马骑了。 楚莫跟在后面没有说话,正在整理马鞍的手顿了一顿,眉目依旧动人,只是一张脸散发着阴沉黑气,感觉能把人冻死。 袁庆也不是个没有眼力见的,这样他还敢答应?再加上他刚才和谢晨说的那一番话,除非是大理寺这个饭碗不想要了。 “朱医者,你看我人高马大的,这马上也没有你的位置啊!”袁庆说着就背过身去,继续整理马鞍。 没多久,两人都跃上了马去,只留朱影站在原地。 一红一黑两匹骏马轻蹬马蹄,转眼就走出了一丈远。 袁庆看着前方的楚莫,他不回头,自己也不敢回头,只是可怜了不会骑马的朱医者。 他俩这是置什么气呢? 朱影跟在后面走着,越想越生气。 她就不信走不回去了!从刺史府到秦家,顶多也就是走上一日的路程,待走回去她就结算工钱回沧州去! 正这么打算着,忽见那匹枣红色的骏马又折了回来,马上的男子一个弯腰,伸手一揽,将她捞上了马去。 只是这样被抓上马,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晃悠了两下,险些跌下来。 扒着马背想调整坐姿也不是那么简单,只好抱住身后的人,将一只脚跨到马的另一侧,好不容易调整好了坐姿,便背对着他不吭声。 袁庆回头看见两人这暧昧的举动,小心脏也是跟着马蹄一颤一颤的,接着还听见自己的名字了,不禁精神一振。 “好好的干嘛要去挤袁庆的马?”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语气虽冷,却隐约能听出嫉妒失落等复杂情绪。 那戴着纱帽的少年没答话,只尴尬地搓了搓两手,“到月底了,我的工钱什么时候结算?” 楚莫没料到她会提钱的事,便也随口答了,“回去就给你。” “楚大哥,”朱影叹了口气,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忽然放缓了语气,“我仔细想过了,你这份工作风险太大,性价比不高,我家中还有年迈的父母” 这是什么意思?性价比又是什么鬼? “你什么意思?”楚莫忽然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死死箍着她的腰。 那只手本来是拿着马鞭驱马,偶尔虚扶一下她的腰,眼下朱影却感觉那力道实得不能再实了,好像生怕她会跳下马逃跑一样。 “待工钱结算过后,我还是回沧州去,”朱影伸出一只手去掰箍在她腰上的手,却反倒被他给握住了,“我不去长安了。” “可是为了刚才袁庆的话?”楚莫此时恨不能把袁庆鞭打一顿,这人在验尸上是有些才能,但是要毁他的姻缘坚决不能忍。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朱影决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他,反正两人萍水相逢,也谈不上爱不爱的。 至于给他医病么,她也决定不治了。反正这俩兄弟配合得挺好,不止不影响生活质量,还相辅相成、你坑我、我坑你,其乐融融。 “楚大哥,我出身低微,这要是普通人家的大妇,还好相处一些,可是公主郡主那就不同了,她们一不高兴,我小命还要不要了?”朱影摸了摸枣红马的马鬃,不无惋惜地道,“你将来要找个带在身边的女人,那还不简单?就算要找个会医病的医女,也不是没有啊!只要你愿意找” 这都是她的肺腑之言。 她心里猜测楚莫大概是一时被她的外表所迷惑,再加上对她的医术有那么点欣赏,所以想带在身边,查案的时候没那么无聊罢了。 楚莫听着她絮絮叨叨,握着缰绳的手上青筋凸起,脑中嗡嗡得一阵轰鸣。 他本就不善言辞,更不会说什么情话。以前都是那些女子自己贴上来找他,他只需冷冷拒绝便是。想不到今日想说,竟是一句情话也憋不出来,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后面的人一直沉默,朱影便只当他是应下了。 “那支木簪是怎么回事?你从哪里得来的?”楚莫想来想去,还是聊案子吧,没那么尴尬。 “方如意的木簪?”她忽闪着眼睫,狡黠一笑,“那日我从陆云舟的船上下来之后,沿着岸边走回县城” 楚莫单单只是听见陆云舟的名字,就又拧紧了眉。 朱影忽想起一件事,“对了,我忘了告诉你。陆云舟说,他要找你报杀母之仇。你今后自己小心些。” “他还敢找我报仇?!” 她感觉身后的人气息忽然冷厉起来。 反正自己过几天就回沧州去了,这两个人再怎么斗也不关自己的事。这么一想,她便又继续说道,“我正沿着河岸走呢,就看到岸边一座不大的河神庙。走近一看还有个男子跪在地上祭拜,那男子口中叽叽咕咕说个不停,我就躲在门外偷听。原来是方如意生前的青梅竹马,三年前方如意被沉河之后,他不知怎的在定水河岸边捡到了这支木簪子,就一直藏在身边作纪念。” “那这木簪又怎么到了你手里?”楚莫低头看了她一眼。 “也是凑巧,他准备娶妻了,那日就将这簪子放到河神庙,打算跟过去做个了断。”朱影摇头叹了口气,“我等他走后,觉得那簪子有用,就捡了回来。” 三年,对男子来说已是长情。 “那簪子上的红字呢?”他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些,只轻轻挽住她的腰。 “自然是我用红漆写上去的。我怕谢晨认不出来方如意的簪子。正巧河神庙在修缮,墙根底下放着桶红漆。”朱影又掰了掰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