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碌子则引着朱影单独进到一间温馨的寝房内,指着两面华丽的橱柜满脸堆着笑,“姑娘,这儿的衣服,圣上说请姑娘随便挑选。” 一帘之隔就是香闺睡榻,绵软清香扑面而来。 朱影目不斜视,径直去打开了衣柜,里面各色的女子衣服首饰,琳琅满目,全都贵重非凡,见所未见。 小禄子刚要退出去,就听身后的女子叫住了他。 “公公,这儿的衣服我都不喜欢,你去给我随便找一身合身的男子装束来。” “这”小禄子面带难色。 圣上吩咐的事,没有一件好办的。天下那么多女子,宫里宫外舔着脸往上贴的不少,偏偏看上这个刺儿头。 小禄子嘴里小声嘀咕,脚步不动。 “公公,你尽管放心去找,我自会去向圣上解释。”朱影见他迟迟不去,又催促了一声。 “是。”小禄子这才为难地退下去了。 不多时,朱影也换下宫女装,仍旧扮作男装,穿了一身普通的侍卫服,跟在楚莫身边。 李研眯眸瞥了朱影一眼,不动声色道,“走吧?” 长安清晨。 当朱影跟着两个清逸的年轻公子,切实踩在薄雾笼罩的长安街道上时,她心里所记的千百年来那些形容这座古都的诗句,此刻全都黯然失色。 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次穿越,值了! 凡他们走过之处,路人无不投来艳羡的目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可眼前就有三个美玉一般的贵公子,如春风拂面、雁过惊鸿般轻轻掠过长安京。 三人先去香山楼用早膳,因为是常客,店家都已经识得楚莫和李研的脸。 “楚公子,严公子,哟,今天又多一位小公子,”店小二端着托盘,喜笑颜开,眯缝眼扫过三位客人,“今天这么早啊!” “今日天好,来你这里用早膳,你只管上好吃的吧。”李研从袖袋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案上。 像他们这样的贵客,很少一件件地点菜,店家早就记住了他们的喜好和忌口,再拣着店里最好最贵的菜品上就是了。 “是,是。”店小二虽说是见过世面,也不常见出手这么阔绰的,当即收起银子,千恩万谢地下去了。 香山楼的早晨并不热闹,他们这个雅座间里更是清静。 “如今萧长忆伏法,苍山派那边,我自会派人去,问离,你且等着那苍山掌门被捉拿归案,还你楚家公道。”李研甩着折扇,看了一眼面前如胶似漆的两人,心里又是一股酸水,“问离,你看你!自从出了宫,就一直拉着她的手。咱们二十多年的交情,还比不过她?” “阿研,你答应过的事,可还算话?”楚莫给李研倒了杯茶。 李研目光一滞,迟疑了片刻。 恰逢小二端了胡麻地瓜粥、西域乳酪和各色面饼上来。 面前的两人都缩着手未动,只沉着眸子盯着他,好像李研不回答,就不肯动筷子似的。 “朱小弟,你看你!拿什么眼神盯着我看?”李研自顾自拿了一块油饼啃了几口,觉得寡淡无味,又喝了一口西域乳酪,还是酸涩无比。 他这辈子也不总是一帆风顺。幼时父皇还未登基,处处东躲西藏,后来父皇登基,也无实权,终日活在宫里那几个大宦官的阴影之下。 到了他登基这几年,情况稍有好转,可各地的藩镇仍旧是争斗不休,更有觊觎长安皇权的大藩镇,他过了几年夜不能寐的日子。 唯一还算顺心的就是在女人这件事上。 不论是母后、宦官还是朝臣,只要他多看哪个女人一眼,总是尽力满足他,就连千里之外的藩镇,还有西域各国,时不时也给他进献个美女。 到如今,他后宫充实,子嗣也不缺。 可李研总觉得,人生寡淡无味,如同这块无人分享的大油饼。 这次他看上人家,可人家却没看上他。 想到这里他重重叹了口气。 楚莫见他犹豫,便想提字据的事,可是转念一想,要挟圣上是大罪,这事儿也就是楚亦干得出来,李研不追究就罢了,若是他认真一回,可就不好收场。 “研大哥,”见他二人尴尬,朱影却先开口了,“你答应萧太妃的事了结之后,要收我做义妹的,可还作数?” “自然是作数的,”李研抬眼看看她,有些不忍拒绝,“只是” “你答应要给我和楚大哥赐婚的,可还作数?”朱影又眨着委屈的眼睫追问道。 “作数!”李研咬了咬牙,又指着朱影道,“你说你,哪有一个女子在婚事上这么主动的?你不能矜持一点?” “阿研,我们跟你不一样,”楚莫用一旁的清水洗净了手,帮他将油饼切成小块,又给他的乳酪里加了块麦芽糖,“你是君王,是大唐的夫君,大唐以你为天。而我和阿影,都只有彼此而已。” 朱影低头喝着粥,翻了翻眼睫,总觉得楚莫这话哪里有问题。待反应过来,原来是他还忘了一个人,他们不是只有彼此,还有楚亦! “问离,你将来成了婚,可不能抛弃我。”李研咬着油饼,幽怨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俊朗男子。 朱影听见这话,心里又是一阵别扭。 楚莫倒是没有什么异常表现,冷情的脸上只微微一笑,“自然。” 楼下的人群渐渐拥挤忙碌起来,春风渐暖。 “朱小妹,你到底看上问离哪一点了?”李研自嘲般勾了勾嘴角。 “嗯?”朱影放下粥,掰着手指头开始数起来,“楚大哥哪里都好啊,才华、长相、身材” “那我呢?你说的这几样,我哪里不好?”李研端起茶,魅惑地看向她。 他自认即便不是超过楚莫,也与他差得不远,何况他还有帝王之气的加持,权势的魅力更是没有几个女人可以抵挡。 朱影掰了一块面饼放到嘴边,却没有咽下,失神看向窗外纷飞的柳絮,“当年先皇到萧家避难之时,身边已经有了梁王妃。若是他懂得收敛自己的情感,就不会写下情诗赠给萧长亭,后来也不会选萧长忆进宫,更不会有后来楚家的惨祸了。” 萧长亭身为萧家嫡女,自是不愿为妾,哪怕那个人是先皇。 萧长忆之所以恨萧长亭,也不是因为先皇爱过她,而是因为先皇将自己当做她的画像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