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蒙碗还是会洗的,而且洗的蛮好。 就是速度实在是慢,一个碗要洗三分钟,洗的干干净净才罢休。得亏顾延家院子里有口井,否则那么两桶水还不够她洗碗的。 顾延看着徐蒙小心翼翼洗碗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又奇怪,蒙姨不像个丫鬟,倒像个小姐,养的活泼一点的那种。 徐蒙洗好了碗筷,端着往堂屋里走,一回头便看见了待在旁边的顾延,抿唇微微笑了。 “延哥儿,蒙姨碗洗的还不错吧。”徐蒙这是等着顾延夸她呢。 他夸一下她,她也好夸夸他嘛。感情的增进需要互相夸奖。 顾延不知道该怎么回她,涨红了脸,垂下头逃也似的跑了。 徐蒙:…… 将碗筷放回灶上,徐蒙从储物戒指中拿出纸巾将湿漉漉的手擦干,这才慢慢进了正屋。 顾延跪在木床边,身侧摆了盆温水,正拿着帕子细心给柳朝云擦脸,他的动作十分细致,周身透着股压抑的伤感。 哎,真是个好孩子。徐蒙摇摇头,默默看着顾延动作。 等顾延笨拙地给柳朝云梳头时,徐蒙终于忍不住踏进屋子里。 “延哥儿,让我给朝云姐姐梳头吧。”徐蒙换上感伤的表情,语气陈恳道。 顾延看了徐蒙一眼,见她满眼沉痛,好似下一刻便要哭出来,加之自己确实不会梳发,便将木梳递给了徐蒙。 徐蒙接过梳子,心中长吁口气,她虽然是个女的,可长在红旗下,也不会梳古代发式。 越是慌神就越要镇定,徐蒙细细给柳朝云梳发,梳的一头长发柔柔顺下来,这才拿了绳子绑好,然后插上两根素银簪子。 顾延眼圈微红地在旁边看着,觉得蒙姨这头发梳的跟他也没差什么啊。 对此徐蒙有自己的解释。 “延哥儿,我与朝云姐姐老家那边有个风俗,人死后一定要一切回归本原,发式简单即可,切莫过于繁杂,要不到了地底反而累赘。”徐蒙谎话张口就来,而且面上神色不变,很有些欺骗性。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顾延现在有三分依赖徐蒙,见她言之凿凿,自然信了她。 “还请蒙姨给我娘换上寿衣。”顾延犹豫了一会,小声央求道。他本准备自己给母亲换身外衣,可母亲毕竟不喜欢他,现在徐蒙来了,让她给母亲换寿衣更好,想必母亲也更欢喜。 想着这事顾延心头闷闷的,情绪不由自主低落下来。 能帮到顾延,徐蒙自然乐意。 古人对后事分外重视,柳朝云知道自己痨病好不了后就攒钱买了身寿衣。素净的藏蓝色,衣襟摆角绣了深黑的萝珠花样,看起来很庄重大方。 徐蒙给她换好衣裳,看着装扮好躺在床上宛如睡去的柳朝云,心头一时间有些惋惜起来。 自然是可惜她的容貌。 柳朝云生的很美,虽然长久的病痛削减了容色,但五官轮廓还是精致出众,要不然男主那个渣爹也不会瞧中了她。 她想起对男主的惊鸿一瞥,心里暗戳戳道,男主长大后的美貌七分就像了他娘啊。 为了避免有心人的惦记,她是不是要把男主养胖一点。 所谓心宽体胖,福气多多。 “蒙姨。”顾延看徐蒙坐在床边发呆,又是伤感又是偷乐的,神色古怪极了,憋了好一会忍不住喊道。 她这怕不是伤心过度? 徐蒙挺直腰背应了声,端端正正坐好,目不斜视的盯着顾延看了会,视线落在他脸上,心中禁不住摇头叹气。 虽说顾延现在才十岁,但胜在基因好,美人模样已经显露出来了。小脸白生生,大眼睛高鼻梁,一身气质冷冷清清,格外抓眼。要是在她们那,准是童星的料。 徐蒙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小正太变成大胖子的模样,索性不再胡思乱想。反正顾延这样的好苗子,用心教总是能扳回正道的。 “延哥儿,蒙姨有些困了,家里还有什么地方能睡会吗?”徐蒙眯了眯眼,打了个哈欠。她这可是真心话,昨晚没睡好,今天一上午又绞尽脑汁扯谎瞎掰扯,现在实在有些困倦。 顾延当真被她问住了,母亲的床肯定是不能睡人的,但自己那屋更睡不了觉。 揪着衣摆,顾延左思右想,面色不自觉带了为难。 徐蒙话一出口就想起了顾延家中的状况,这不是他自己还没床呢。 难,真是为难。 她狠心掐了下大腿肉,痛的马上精神起来,苦着脸摆手道:“延哥儿,蒙姨现在睡也不安心,不如我们出去买些纸钱,再在集市上买些生活用具。” 听了这话,顾延暗暗松了口气,但很快又忧愁起来。没床这件事也瞒不住,难道今晚就让蒙姨睡蒲草床吗。 她肯定怕那些小虫儿。顾延想,那时候她肯定又要苦哈哈地笑了,指不定还得生硬地安慰他。 这边顾延费神的想着该如何委婉地告诉徐蒙处理床榻的事,那边徐蒙已经对这次出行满怀期待。 她虽然来过中古时期,可从来没好好逛过,这次借机看看市集发展也不错。 “延哥儿,冬日天黑的早,趁着日头好,我们这便出发吧。”打定主意,徐蒙站起身来,眼带笑意的望着顾延。 什么也不用准备,反正她有钱。 “蒙姨。”顾延还没想出个好法子,就被徐蒙拉了手往外走,他忙喊住她提醒道:“市集上偷贼不少,蒙姨,你这身衣裳太过显眼,很容易被他们盯上。” 这几句话语气明显有些僵硬。 徐蒙却没发现他的异样,她停住步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精致衣裙,又瞧瞧边上顾延一身的粗布破衣,心底顿生万分尴尬,讪笑着摸了摸头发。 她怎么就这般粗心,顾延过得这般苦,她却锦衣华服的,真是扎心呐。 不过徐蒙知错就改,马上转进屋子里换了件朴素些的杏色衣裳。 顾延看徐蒙进了正屋,身子还有点发僵,脑袋嗡嗡一片。徐蒙刚刚牵了他的手,这举动实在是猝不及防。 他从没有和人如此亲近过,徐蒙手心的暖意传过来,熨帖着他微凉粗糙的掌心,直叫他浑身不适。 直到徐蒙换好衣裳出来,顾延才略略调整好心态,心道,大人带孩子出门逛市集,总是牵着手的,没什么好别扭。 徐蒙果然走过来,又自然至极地牵住了他的手,笑着往外走。 “延哥儿,劳烦你给蒙姨带路啦。” 顾延被牵着的左手僵硬的很,强忍着内心的不适点头。 蒙姨这是拿他当自家人看,他一定要坚持住。 不过顾延没想到的是,他坚持着坚持着就撒不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