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几口全然没料到老太太会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俞静宜当机立断,避开老太太正对的位置,嗓音清亮,急急道:“祖母这是发病了吗!”
边说边给自家几口使了个眼色:“爹,娘,青荟,快把祖母抬到后院,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青荟俯身把老太太捞进怀里,打横抱起,老太太支支吾吾想说什么,郭芳蕊将手中的帕子往她嘴里一塞,一家几口背对着酒客,麻利地将奋力挣扎的老太太送进后院。
俞景石想要阻拦,卫衡一手扣住他的肩头,暗暗发力,将他一并送过去。
张时一脸歉意地对众酒客道:“对不住,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不适,惊扰了各位,东家有话,每桌送一盘酒糟肉。”
原是身体有疾才跪倒,不然哪能如此折煞小辈,酒客们心思回转,
“老人家身子不适我们都能理解,替我们向东家道个谢。”
张时松了口气,有话就好,就算心中起疑,吃人家嘴软,也不会乱传了。
后院,俞静宜找了一间空房将老太太和俞景石送进去,沉下脸:“我这就回灵溪县,请族长亲自过来把祖母和大伯带回去。”
她招了婿便不是绝户,二房的酒肆开在云州城,下一代也会在云州城扎根,于整个家族来说是好事,开张不过月余,老太太和大房来闹两次,族长获悉后,定不会轻饶。
老太太眼底划过一抹慌乱,早年没分家的时候,她把着家里的钱,缩减了二房的用度。
年幼的俞静宜垫着脚,扒着大房的饭桌瞧了一眼,一声不响地去俞家族长家中连续蹭饭一个月,然后才开口,说是她大伯克扣他们家的饭钱,家里没有肉吃,族长黑着老脸让大儿子把侄女接回家。
俞家不是有名望的大家族,好歹是做生意的,衣食无忧,怎能让小辈坑嘴,逼着她一碗水端平。
自那时起,大房就在族长面前落了小黑帐。
而族中有先例,长房苛待兄弟,行事太出格,家业由其他兄弟继承。
她双眼一瞪,怒道:“你敢!”
俞静宜回以似笑非笑的神情。
老太太看向俞景山:“你就这么纵着你女儿对付你娘!”
刚刚那一出彻底寒了俞景山的心,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老母亲,看到她心里发毛,然后转向俞静宜:“案子的事还没解决,官府随时有可能传唤,你留在家里,爹走一趟。”
说完,转身离开。
“俞景山,你这个不孝子!”老太太歇斯底里破口大骂,脚底生风冲出去追人。
她对这个儿子再了解不过,只要她闹一闹,一准会妥协。
俞静宜侧身给她让路,幽幽道:“祖母尽管闹,尽管骂,是去是留随您,大伯把您带过来在我爹脸上落了印子,在族长来之前,他别想出这个大门。”
老太太回头看向被卫衡拦下的俞景石,脚下一顿,她知道,俞静宜说到做到。
她心肠不好,可也不是什么心眼多的人,没人从旁支招,黔驴技穷,气得直抽抽。
……
过了晌午,头发灰白的族长带着两个身强体壮的族中小辈驾着马车来到酒肆。
俞静宜热情相迎:“族长爷爷。”
族长衔着烟斗,目光从她的双腿滑过,慈眉善目:“能走路了,是喜事啊。”
俞静宜打小可爱又嘴甜,看着就讨喜,不然也不会让她蹭饭蹭那么久,还专挑她喜欢的给她做。
待进了后院,对上老太太就没什么好脸色了:“你嫁到俞家,没说不让你关照娘家,但你娘家人对俞家人动手,你竟还偏颇娘家人来为难俞家人,是想回娘家去吗!”
老太太冷汗直流,干巴巴地解释:“我那侄女就那么一个女儿,我只是心疼她。”
族长冷笑一声:“你的小儿子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不心疼吗?”
老太太心里还惦记着正酒令,想说通族长帮她一把,可她知道,若是让族长得知她用这种事做交易,别说正酒令,就是大房的酒肆都得易主,只能打亲情牌:“她不是好好的吗,我侄外孙女还在牢里呢,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愚妇。”族长暴跳如雷:“俞家没有长辈跪晚辈的规矩,你喜欢跪就随我去祠堂,对着俞家的列祖列宗跪着,跪明白了就留在俞家,跪不明白就回孔家!”
一把年纪丧夫后被休弃,孔家会直接把她除族,只有一条路可选,为了免除处罚,老太太连忙道:“是我想岔了,是我想岔了,我不管了。”
族长道:“那你就向俞家的列祖列宗忏悔吧!”
言外之意就是这一次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族长帮二房解决了一桩大/麻烦,俞静宜双手奉上一坛药酒:“族长爷爷,这是送给您的。”
族长抽了一口烟斗,露出笑意:“丫头,俞家还能少了酒吗?”谁家不是酿酒的。
俞静宜眉眼弯弯:“我这酒可不是普通的酒,叫做强筋壮骨酒,我的腿就是喝了它才恢复的,您带回去尝尝,每日早晚各五钱,保管身子骨越来越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