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国公府角门,门房不耐烦地开门,都多少天了,这是想干什么?做出这样的事,还有什么脸面再出现在穆国公府。
但着送来的丰厚礼单,也不敢私自做主,便去禀告给严大管事。严大管事只轻轻瞥了一眼,便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穆国公府的门槛何时这样低了,什么阿猫阿狗的东西也能进来,”不是他嚣张跋扈,而是二姑娘吩咐,无论荣安伯府的人,还是东西都不许进穆国公府,若没几个当家人吩咐,他也不敢这么办。
严大管事冷笑一声,原本自家国公爷统领北营兵马,与荣安伯算是同僚。穆国公府与荣安伯府关系也算不错,可荣安伯世子敢起那样的心思,那就别怪穆国公府翻脸不认人了。
静心湖的事发生时,他虽不在现场却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且不说男宾女宾是分开招待的,便是静心湖也是泾渭分明了的。且不论五姑娘“不慎”落水,荣安伯世子是怎么“恰好”出现在五姑娘身边。只说他一成了亲的人下水救一个未婚姑娘,这是要救人呢还是杀人?便是未婚,就凭他那德行也不配妄想五姑娘。
若非太子殿下路过,一箭射在他身上,并救起了五姑娘,说不定这会儿穆国公府都在办丧事了。饶是如此,五姑娘也前路难料,要真叫他“救”起了五姑娘,怕是穆国公府过几天就能出殡了。
事发后第二日,荣安伯府便差人送来了丰厚的赔罪礼。哪怕二姑娘使人连着被打了几十板子的奴才一同丢出了府。也并未偃旗息鼓,反倒愈战愈勇,礼单也一日比一日丰厚,却又哪里中用。
“都是奴才不中用,可荣安伯府日日使人来,奴才们也不好办,”门房赔笑。
严大管事心里不由得泛起恶心,当日干脆把荣安伯世子淹死算了。这时荣安伯就该办着丧事,如何还能蹦跶得这般欢。
可细想想他觉得不对,只为着荣安伯世子在水里泡了一下。二姑娘就想着人换掉湖中栽好的莲藕,人要真死湖里头,晦气不说,二姑娘岂不是要把湖拆了重建?
实在不是他托大,他们府上的静心湖可是请名匠督造,便是比之几个王府也是不差的。
因为这么个东西把湖拆了重建,岂止是不值得,那简直是造孽!
看着严大管事的表情,门房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向他打听消息的可不少,荣安伯府的人是进不了府了。但留下的“传说”却在下人们之间广为流传。
自那日静心湖的事过后,府中就传起流言。原本,穆国公府的下人信得不多,荣安伯府的人哪来这么大胆子推五姑娘下水,可看看府中对荣安伯府的态度,一个个就不知不觉“真相”了。
有人说,荣安伯世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廉耻。
有人说,荣安伯世子成了亲还下水救人,是想娥皇女英,左拥右抱,简直是马不知脸长。
甚至还有人说,是荣安伯世子贪恋五姑娘美貌,索性推五姑娘下水。想英雄救美,逼迫五姑娘下嫁,抱得美人归,谁知身手不如人,被截胡了。
……
各种版本的流言说的有鼻子有眼,仿佛是他们亲眼所见。到了最后,居然有人觉得一个世子哪来这么大胆子。分明是荣安伯不满国公爷,所以叫他的儿子去玷污五姑娘清白,好以此给国公爷难看。
连他都不由信了,毕竟老话说得好“空穴来风,未必无音”嘛。
与穆国公府下人间的热闹相比,外面也显得并不平静。当日姜棽落水后,荣安伯世子乔翰因“巧合”离得近,便直接下水救人。湖面宽广,可正值初春,湖面上一览无余,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住人,何况这么大的动静。
更兼之,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声“五姑娘落水了!”接着便是一跌声的“穆国公府的五姑娘落水了。”
那些贵公子与贵女们想不听见都难,一个个纷纷从水榭探出身来,其中最着急的除了姜棽的兄长与姊妹们。无疑是“微服私访”的太子景昭。
尤其是看着湖里打算游过去“救”人的乔翰,脸色更是难看。二话不说地挽弓搭箭,一箭射穿了乔翰的肩胛骨,原本可以运用轻功把人救上来的。可谁知,姜棽穿着厚重,不一会儿便沉入了湖底,便只能跳水救人。
人救上来时己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他们都要以为人不行了。幸亏华安郡主在场。不然,好好的宴会就要变成灵堂了,虽说如此,大家心知肚明发生了这样的事,穆国公府恐怕也没有待客的心思了。一个个都知情识趣的准备告辞了,至于那还在湖里头挣扎的乔翰,所有人看了看太子冷峻带着杀意的脸色,都不约而同的选择“遗忘”了。
还是回来的姜二姑娘让人把他捞给捞了起来,可神仙难救该死的鬼,“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知道本世子是谁吗,我爹可是北营前锋营统领,敢对我出手,你全家都不要命了吗?”乔翰大逆不道的话音刚落,现在一片寂静。只听得见风掠过湖面的声音,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只恨不得原地消失才好。有的人想,要走为什么不早一点走呢?现在就是想走也不好走。
再看看从下人口中得知真相愠怒无比的姜二姑娘,再瞧瞧匆匆赶来的穆国公夫妇等人,脸上再一丝笑意。这是响起一个突兀的女音,“翰儿,谁伤了你,天子脚下,谁敢行事这般狂悖,还有没有王法了?”暴怒无比,正是闻讯赶来的荣安伯夫人,连梳得雍容华贵的牡丹髻也散乱不堪。
然而此时她却顾不上这些风度仪表,只说道:“哪怕那人再是嚣张跋扈,位高权重,娘也要让你爹和外祖父去皇上面前申诉个明白。”
“来人,把荣安伯叫来,”景昭似是感叹道说道,“怎么也不能能欺负两个妇孺老幼。”
妇孺老幼?!沾得上边吗?若非情况不对,众人都能笑出声来,荣安伯夫人还不满四十岁,而乔翰都及冠的人了,还幼?不过也不能这么说,荣安伯夫人确是个妇人不假。
荣安伯夫人听见这声音,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浑身狼狈不堪,丝毫不见先前的盛气凌人。心中忍不住赅然,太子不常现于人前,翰儿不喜繁文缛节,甚少出入宫宴。可她身为宗室郡主,经常出入宫帷,如何会不识得太子。
而一旁的乔翰丝毫没有发现他娘不对,反而一直冲景昭骂骂咧咧,直到荣安伯到来,立刻指着景昭迫不及待地说道:“爹,就是这贼人把我害成这样,你和外祖父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株了他的九族。”
荣安伯还没明白情况,荣安伯夫人却是再也扛不住,直接晕死过去。
怎么叫做不作不死,这就是。众人不由得同情了荣安伯一下子,这得是做了多大的孽,才得了这么个报应。
果然,太子开口“无视尊卑,藐视储君,大逆不道,辱及皇室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说罢,不待荣安伯反应,吩咐人把太医院院使请来穆国公府,便直接走人。
徒留不知所措的荣安伯接受众人的目光,与穆国公府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