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凌回了公寓,先把阻断剂放进冰箱。
再注册微信小号,取名“水中月”,简单备注后,添加志愿者,发送好友请求。
得打几个月阻断剂,有必要备个不时之需。
刚才已经在游泳馆洗了澡,他换了身家居服,从冰箱里取出一支阻断剂,又拿了瓶酸奶,嘬着吸管去了浴室。
站在镜子前,针头对准腺体,干脆利落地扎了下去。
推送里面的液体时,腺体和腺体周围明显有种刺刺的涨涨的疼。
液剂推完,叶辰凌拔出针头,手臂一扬,“砰”的一声,针管被投进了垃圾桶。
突如其来的眩晕让他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双手按着盥洗台,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
随后,针扎般的剧痛袭入脑海,汇入血液,涌向骨骼经脉和四肢百骸,整个人像是要被打碎重塑一般。
安静的浴室渐渐响起重重的喘息声,叶辰凌咬牙强忍着,等这波难捱的折磨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响起一声微信提示音。
他勉强睁开眼睛,是那位专家志愿者通过了他微信小号的好友验证。
叶辰凌看着空白的聊天框,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骚扰”志愿者,这种难以启齿的时刻,手机那头的陌生“网友”是最佳倾诉者。
还能用来打发时间。
左右也做不了别的,手机放在盥洗台上,他就那么点着手指打字:你好,我半个小时前注射了第一支阻断剂,眩晕稍稍缓解,头和胸腔仍然阵阵痉挛着疼,透不过来气,请问这是正常情况吗?
随风:不是发热期?
叶辰凌没料到对方回复如此快速,也如此一针见血,确实挺专业。
水中月:不是。
随风:延缓分化?Omega?
水中月:……嗯。
随风:独居还是有稳定Alpha伴侣。
水中月:……独居。
这次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到回复。
随风:[图片]
叶辰凌点开,图片上是几种药名和服用剂量,字迹乍一看像是印刷体,细看发现是手写的标准正楷。
随风:现在就吃。
叶辰凌在浏览器里分别输入了这几种药名,发现有止疼药,有消炎的,还有提高免疫力和调节激素水平的。
他很少生病,家里备的连感冒药都没有。
他也懒得再折腾换衣服,拿上钥匙和手机,准备去公寓门口的二十四小时便利药店。
——
秦逸风加入帝大抑制剂科研小组,免不了要占用上课和学习的时间,班主任看了他转学前的成绩单,给了他自由调配上课和去帝大做实验的特权。
秦逸风跟科研小组商议后,把实验研究时间定在了晚上,也就是普通高中生晚自习的时间。
他们科研小组每年都是青运会的特聘医疗队,今年的人员名单在秦逸风转学之前就定好了。
这晚秦逸风实验结束,去找了组长,申请加入医疗队。
组长还挺意外,秦逸风平时不苟言笑,看着清清冷冷的,不像是爱凑这种热闹的人。
他道:“多一个人去做服务自然更好,但医疗队全程跟赛,你至少得请假一周,我怕你们教导主任要来跟我闹。”
“我会兼顾好学业,这边的实验项目我也不会落下。”秦逸风看着组长,眼神笃定,“您相信我。”
组长自然是信他的,这小子拼起来连觉都不睡,“那行,我让小任跟组委会那边重新报下名单。”
秦逸风道了谢,又被组长拉着聊了会儿他正在研究的领域。
从帝大出来时,夜已经深了。
秦逸风回了几条消息,又在笔记本上写了几行字,拍照发送。
做完这些,他戴上耳机,听着英文广播,抬手拦了辆出租车,起步价的距离就到了小区门口。
刚下车,便看见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走的很慢,步伐也不像平时那般轻快。
他跟在人身后进了小区。
叶辰凌早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在深夜寂静的小区里尤其明显,等离得近了,他习惯性的往旁边撤了一步,警惕性的回头,猝不及防对上了秦逸风的视线。
路灯下,叶辰凌的眼尾泛红,长睫湿漉漉的,眉心微蹙,脸上和颈部覆着一层薄汗,一双眸子泛着水润的光泽,身体不适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有种迟滞的迷茫。
“不舒服?”秦逸风一怔。
“没有。”叶辰凌强撑着走路已经耗费了大半力气,开口时明显带着喘。
他平时出门买东西,会习惯性的拎上玄关柜上的布袋,刚买的药全部装在布袋里,别人看不出什么。
秦逸风知道叶辰凌现在本能的排斥他,换种情况,他肯定会先行离开。
但此时,他放缓了步速,不远不近的跟在叶辰凌身后。
像是怕人误会他在尾随似的,秦逸风朝前指了一下:“我住七栋。”
叶辰凌没精神跟他掰扯,从嗓子眼里发了个气音,“嗯。”
从今天早上得知这人就是秦逸风,被他强制封存的记忆便叫嚣着往外喷发。
不论是大人们戏谑着定下娃娃亲,还是大人们郑重地发布退婚申明,他们两人虽身处漩涡中心,但始终被其他人推着转。
晏子说他凭什么遭受这一切,秦逸风其实也没多大的选择权。
道理他都懂,但从五年前那个夏天,秦逸风突然消失,他们就再也没有产生交集的必要了。
从花圃小路,到进了单元门,两人一路无话。
秦逸风率先走进亮如白昼的电梯,按了二十六楼,手指没拿开,保持面对楼层键的姿势,绅士地问站在他斜后方的叶辰凌:“你几楼?”
叶辰凌半倚着电梯壁,低垂着头,闭目调试呼吸。
秦逸风没等到回应,转头,看到人影前,先在电梯侧壁的镜子里看见了穿着黑色丝质睡衣的叶辰凌。
他低垂着头,微湿的碎发略凌乱地搭在额前,半张着的唇瓣殷红,因喘息不时露出一小截软舌,衬衫领口开的深,汗水浸过精致锁骨和白皙胸膛,在黑色布料的衬托下,如泛着光泽的诱人羊脂玉。
漂亮的近乎妖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