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04初级吵架技术(1 / 1)抓住那个穿越者首页

张灵湖和麻脸姑娘小李发生冲突的原因,就是这个小李姑娘每天都是要翻白眼骂人的。    经常会有一两个旧社会的文人学究,过来看看古董书画,过过眼瘾,就像参观博物馆差不多,他们眼神痴迷,说一些郑板桥诗书画三绝的话。    小李姑娘会翻白眼儿,严厉的呵斥:“我说这个老同志,你也太没素质了吧,站在那里,挡了别人的光!”    又或者会说:“离远一点儿行不行?又酸又臭,是刚淘过大粪?熏死人了!”    又或者像赶苍蝇一样,挥手赶人:“只看不买,不要脸。”    骂的很难听,小李姑娘是理直气壮的,认为这些旧文人出身不好,阶级成分高,是人民专政的对象,是需要监督和惩罚的。    看那些挺单薄瘦弱,又年老的客人,被指着鼻子骂。张灵湖不忍心,常常劝解说:“看就看吧,我们又不损失什么!”    小李姑娘是嘴巴不让人的,教育张灵湖:“你这个是同情阶级敌人,同情敌人就是伤害自己。亏你还是高中文凭,你这个思想很危险,我是要向组织汇报的。”    这个罪名也挺大的。    张灵湖只好忍让些:“你这个是上纲上线,乱戴帽子。对待同事要团结,我不想和你吵架。”    张灵湖的息事宁人并没有带来好结果,小李姑娘大概是想一鼓作气把她拿捏死了,永不翻身。就天天扣帽子。批评教育她:“阶级斗阵是目前阶段的主要任务,你不想完成任务?你白吃国家饭了?”    根正苗红,张灵湖对阶级斗争很敏感,她想着,要真跟着小李姑娘一样,每天给客人找事,她实在做不来,可是帽子扣到头上,沾了屎尿,总归是不舒服,要真传播出去,对自己影响可是不好。于是必须吵架反击。    张灵湖其实不擅长吵架,但是她聪明啊,既然不擅长吵架,那么就要想办法弥补,在大街上围观了一些泼妇骂街之后,总结出一条初级吵架攻略来,那就是什么难听说什么,什么狠毒说什么,一连串的高声喊出去,不管和被骂人有没有关系。一大堆的罪名下来,把水搅浑了,组织上也想不起来追究她同情敌人的问题了。    印象很深刻的,街上的泼妇骂人:“你奶奶偷汉生了你爹你姑,你娘偷汉生了你哥你妹,你一家子十八个姓。”  这样根本就是胡说八道,谁家也不可能十八个姓,但是泼妇在街上骂起来是非常嚣张跋扈,又气势的。  于是这一天,小李姑娘又开始找茬:“这点道理都不懂,还要我教你,你高中文化,真的假的?”    张灵湖开始反击了,大叫:“你这个□□,汉奸走狗假洋鬼子,你反党反人民,你不爱国,不团结同事,你不讲卫生,拉屎不用纸。”    她喘了口气,看着惊呆了的小李姑娘,继续乱说:“你封建迷信,牛鬼蛇神,投机倒把,你还不要脸,对了,你不是不要脸,你就是长了个烧饼脸,芝麻烧饼,满脸芝麻。”    一不小心就把实话给说出来了。    小李姑娘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忽然双手捂着自己的烧饼脸,哇的一声就哭了。    张灵湖也表情讪讪的,第一次使用骂人技术,不太熟练,下次还是要改良改进。    小李姑娘跑去找洪主任告状。    洪主任就把柜台里的六个人,一个一个叫过去谈话。最后和稀泥:“小李同志是脾气耿直的,小张同志是单纯善良的。”    这样的判断结果,大家自然是都不服气的,于是隔天,小李姑娘又找茬挑衅:“我每天招待客人,其它同志都帮着写大字,就某某人,不是说你啊,王姐。你做衣服也是干活了,那个叫小张的,一天到晚啥活也不干。”    她满脸讨好的冲王姐笑笑,一转眼又冲张灵湖翻白眼儿。    张灵湖奋起反击:“就你吃的最多,就你偷奸耍滑,掂轻怕重,你是□□集团骨干,你是女流氓,你是偷鸡摸狗坏份子,你长了个芝麻烧饼脸,芝麻烧饼香喷喷,一见小李就恶心。”    王姐和付春花在一边儿都噗嗤一声笑了。    小李姑娘脆弱的心灵又一次受到伤害,双手捂脸,哇的一声哭了。    张灵湖搓手跺脚,心想,哎,这个吵架技术还是不过关,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下次继续努力。    每天鸡飞狗跳的吵闹也很不像话。于是洪主任想了个分组的办法。三个人看瓷器,三个人看字画。    其实张灵湖的人缘比小李要好很多,王姐、付春花、四川兄弟都和她好相处,小李姑娘是单干。    最后四川兄弟和小李姑娘一个组,还是洪主任做思想工作,强制分配的。    四川兄弟老实听话,每天一到柜台,就是低着头写字,现在书画柜台都是小李姑娘一个人做主,已经充了霸王,哼着小曲儿巡视书画柜台和仓库:“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跟个慈禧老太后差不多。    张灵湖这边吃奶糖,自然也不会分给小李姑娘。其实现在小李姑娘在自己地盘上干啥,她就当做看不见,小李姑娘也是有点怕张灵湖,井水不犯河水。    张灵湖每天很忙,上班时间要学习《历代瓷器考》,晚上要熬夜看小说。各种缝隙里还要插空研究报纸。    光看理论不行,也要结合实践。报纸上公布的对抗饥荒经验,一颗糖可以保证一天不死之类的。她想验证一下。    于是这天张灵湖早上就没有吃饭,含了一颗奶糖。一上午虽然饿,勉强也能顶的住。到了中午,她借口有事出去,在百货大楼外面呆了两个小时,也没有吃。    一整天昏昏沉沉,看书上的字都是重影,也怪外面的天气,比往常阴暗很多。等到下班了,两只腿轻飘飘的,腾云驾雾一般回了家。    晚上不吃饭,连最最心爱的小说也看不进去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到半夜又饿醒了,胃口抽抽抽的疼。    坚持不下去,实验失败。张灵湖找出一只玉米饼来啃了,又吃了一碗热水,才心满意足的入睡了。    总结起来,还是有收获的,省下两顿饭。    到第二天早上,四合院正中间,水龙头下面的青砖池子都结了冰,铁水管用麦秆子扎着包起来一圈儿,也冻死了。要拿开水浇上去,两遍,才通了自来水。    到了工作单位百货大楼,文具柜台的姑娘向她分享了一个好消息:“天实在冷了,总务办公室那帮人,终于想起来要生炉子了。”    果然到了下午,每个柜台都发了一只铁炉子,每只炉子每天供应四块煤球。    这必须是财大气粗的国营重点单位百货大楼,才能有这样的好待遇。    今年普通市民的配额里,每个月只有五十块的煤球票。如果一天一夜的供应一只煤炉子,连带做饭夜里取暖,是要八块煤球的。三八得二十四,必须的五口之家,才能养的起一口炉子。    百货大楼的煤球炉子,供应给售货员白天取暖,真是特别好的待遇了。    有了煤炉子,上班时间更是舒服了很多,古董柜台的三个人围着炉子坐了。    张灵湖看书,口中念念有词,一只手翻书,另外腾出一只手来,在炉子上面晃着。    王姐手里拿着一个巨大如船底一般的鞋底子,用一根粗钢针引了硬白线纳鞋底子,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把钢针钻进去一半,然后用一只铁钳子把钢针□□,针脚均匀,鞋底子做的紧实、实在、厚重。    付春花依旧是双眼盯着镜子看,她那双眼睛,看镜子的时候,形状就会比平时好看上很多,她也学着张灵湖,伸出一只手来,在炉子边上晃来晃去。    三个人膝盖上都还各自盖了半截儿小褥子,都是自家带来的,早上拿过来,等下午下班了,还依旧拿走,小褥子晚上也要用。    腿上盖了褥子,脚也跟着暖和起来。要没有这个褥子,坐着半天不动地方,那脚丫子真是要冻成冰块子了。等站起来缓一缓,就是又麻又疼。    身边有了煤炉子,就又添了许多可以玩的花样儿,在炉子上烤一块儿奶糖,那个甜劲儿软乎劲儿,吃到嘴里让人忍耐不住的吭哧起来,感动的想哭。    从家里带点儿煮熟的地瓜,在煤炉子上烧热了,烧黑了一点皮子,那效果,真是香气一阵又一阵,袭击心灵抓挠肺腑。地瓜是一种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香气大吃起来味道也好,只不过廉价这个原因,大大降低了人们对它的喜爱。    古董柜台这边还特别的清净,安逸又温暖,到下午的时候,简直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有一天,上级领导洪主任,抱着一只搪瓷缸子走过来,视察了一遍摆设存货,很重的叹了一口气:“这都俩月没开张了吧?这年头,傻子越来越少了!”    傻子当然是越来越少,国内的“地富资”都被人民专治,治住了。国外是会零星回来一些,这都十年了,回来的越来越少。    其实零星也有一次生意,两个星期前张灵湖卖过那只乾隆瓶。洪主任的半斤奶糖显然已经吃完了,所以不记得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