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商敛是和元，并没有这样灵敏的感官，他在宫殿中至始至终无动于衷。

但商聿不一样，商聿精通药理医术。当他发现隐藏在的乾离影卫没有反应，路过的乾离侍卫也没有什么举措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他可能是遇到生命中契合度相当高的坤洚了。

——当信引香浓度过低的时候，只有契合度极高的乾离才能感受到坤洚的召唤。

这些内容都出自南殷边疆医蛊的禁书，是商聿曾经跟随师父学剑时所读到。

在南殷，乾离与坤洚之间有契合度是不可以广而谈之的事。因为除了彼此吸引，再没有任何可以检测两者之间契合度的方法。

曾经有乾离知道了有关契合度的消息，大肆强|取|豪夺了很多坤洚，导致坤洚大批量失踪和被贩卖，一度使南殷坤泽人人自危，朝野上下风声鹤唳。

好在南殷王很快禁止了任何有关契合度医术的传播，南殷也恢复了往日的富庶。

那信引香味道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勾着商聿已经止血的伤口，想要从中寻得点交缠的乾离信引来。

不知道是伤口结痂还是被这信引冲击，令人口舌生津的淡淡花香味飘散开来，在封闭的宫殿之中越来越浓郁。就算商聿想要忽略，都没有办法。

到底是谁？

商聿并不想理会，他的眉宇之间已蹙成一道浅浅的“川”字纹路。

这个坤洚不是已经被送进了坤洚司，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商聿寻着味道，冥思。

莫非，这个坤洚的身份不一般？

商聿在床上坐直，手指按在他的颈珠前后的穴位上，压住翻涌逆行的信引气。

黑暗之中，其他的感官更加敏感。

他逐渐感觉到，这次味道是从偏殿东北方向的位置飘过来，和上次大不相同。

而皇宫东北方向，穿过皇家花苑，就只有一座祭祀殿。

——也是今日封后大典后，殷栩生送新后衣冠所入的宫殿。

雕花木床前的烛火将要燃至尽头，火焰隔着眼翻滚。细细的一声“呲”响过后，最后一点火苗也消失在了滚烫透亮的蜡油里。

这一声轻响却被商聿的脑海无限放大，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念头突然迸发出来。商聿本想将它压制下来，可这想法却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时间他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莫非……莫非他当初没看错呢？

殷栩生后颈的暗红不是胎记，而是属于坤洚颈珠的红痣。

殷栩生其实是坤洚！

这想法一出，落到商聿心头却不啻于惊雷炸响。

如果真的是，那么就凭这信引香的纯净和浓烈，商聿甚至可以断定，殷栩生还是一个没有与乾离结印的坤洚。

商聿悄然召来商敛，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我今晚要出去一趟，你帮我拖住监视的那个影卫。”

商敛诧异，小声道：“殿下，其实有些事情其实是我可以去帮您完成的，您不必亲自……”

商聿在商敛掌心写下“拦”这个字，然后继续道：“如果我今天晚上没有回来，不用急着找我，我不会有事——只要你能拖住那个影卫。”

商敛点了点头，还是很坚持。

商聿沉声：“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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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影卫比想象中要难缠许多，等到商聿彻底摆脱，空气中信引香的浓度已经仿佛一只燃着的烟条，只要有一点回应，就能噼里啪啦冒出火花。

情况迫在眉睫。

商聿跟随着信引香一路往东北方向，果不其然，眼前出现的正是殷栩生守夜的宫殿。

宫殿周围的侍卫没有一点反应，商聿扫了一眼，发现这些守卫都是和元。

这果然不对劲。

入夜时分，皇帝周围的侍卫都是和元，除非皇帝本身能力强，否则谁不也不知道夜深人静时刻会不会突然出现一个乾离刺客。

祭祀殿周围基本上看不到乾离的身影，商聿观察了一下巡逻的队伍，甚至连巡逻的侍卫都换成了和元，这更不符合常理。

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里面的人是坤洚。

商聿深吸了一口气，就算他早有猜测，事实被验证的时候，他还是情不自禁蜷了蜷手指。

烛火燃燃，明亮的火光将整个宫殿照得金碧辉煌。商聿透过纸糊的窗户，却并没有看到宫殿内的人影，好像整座宫殿已经变成了一个死寂的冷宫。

商聿穿过宫殿之后的绿林靠近，紧接着花香味的信引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些许铁锈味道，想来是宫殿之中的人已经撑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