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骑奴(1 / 2)家有冠军侯首页

平阳侯府豢养的马匹不少,但多是性情温和用来套索驾车的骟马。

骟马没有什么攻击性,便是侯府中跛脚脾气差的老仆将草料砸到它眼前,用鞭子抽它,它也只会默默吃了。

因而府中担着养马职责的仆人大都愿意饲养着骟马。

然而府中还有一匹先帝赐予平阳公主的马,它是一匹脾气火爆未曾去势的烈马。

烈马与平阳公主相熟,不会伤了她,却是不愿府上这些陌生的仆人们接近的。

府上仆人稍一靠近,它便要尥蹶子。

这若是被踢中不死也得重伤,自然让仆人们会生出惧意。

刘彻也见过这匹烈马,原想着应会是个强力可压得住它的壮年男子来饲养它,没料到竟会是个个子不及马高的小少年看顾着它。

穿着灰蓝色麻布衣的少年似乎与烈马已熟稔相知,抱着草料走入马棚时,烈马只懒懒抬眼看了看他,打了个响鼻便容着他将草料喂给自己,打理自己的鬃毛。

“那就是卫青。”平阳公主见刘彻的注意力已经在卫青身上了,微笑着道:“我夫君说这他不仅在养马上颇有心得,还很有报国之志呢。”

这却说得刘彻不太相信,卫青养马有一套或许确实是有些天赋,但到底也就只是平阳侯府上一个养马的骑奴。

满朝文武尚且不能说人人怀着报国之志,他就能有了?

但他也没有直接反驳平阳公主的话,只是漫不经心地道:“既然平阳侯如此说,那我便瞧瞧他有什么能耐。”

平阳公主唤了卫青一声,卫青向二人看来,又很快垂眼不敢看,恭敬地行至二人跟前,低声拜道:“见过夫人,陛下。”

“朕听阿姐说,你很擅养马?”刘彻其实没起什么仔细问的心思,不过是看在平阳公主的面上稍问问打发时间。

“不敢说擅长,只是身担养马之责,所以尽力而为。”卫青仍然低眉垂首,身影稍显佝偻。

倒是个尽职尽责不说大话的人,刘彻对于这类人还是有些欣赏的。

于是他又问道:“那为何不挑个好照料的马匹照看着。我瞧着以平阳侯和阿姐对你的看重,府上人应也不敢压着你去照顾烈马。”

“夫人的马匹总需有人照顾着的,我受侯爷和夫人的恩宠,更不能避险畏难。”

刘彻听得出他的对答是出于真心,并非大话虚言,心中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一分,只是仍不太信他会有报国之心。

然而这心意本也不好证明,刘彻也没想着强相印证,便随口将一个他也不知答案的问题问了:“你既然如此知马,可明白我大汉马匹较之匈奴到底是差在了哪里,才叫我大汉骑兵对上匈奴总是不敌?”

他刚将问题说出口就觉得自己有些荒唐。

这问题哪怕拿去问军营中的将军怕也得不到个确切答案,拿来问平阳侯府一个小小骑奴,岂不是刻意为难?

果然面前的小少年沉吟一会儿也是答:“我没有见过匈奴马匹,未曾比较过,不知道马匹差距到底在哪里。”

刘彻点点头,这在他的意料中,谈不上失望。

他只是想着问也问的差不多了,卫青得平阳侯看重确有一番道理,好奇心已经得以满足了,便要终结谈话回去了。

然而卫青方才的话原来只是一个开头。

他没有抬头,不知道刘彻现在已经不再等候他的答案,就接着他先前的话说了下去。

“我只是想着,马匹皆是用草料喂着的,我大汉疆域广阔粮草富足,马匹也养得四季雄壮。而境外匈奴不曾耕种,只能逐牧草而生。牧场草料不及我大汉优良,更是冬来荒芜,马匹无法养膘。所以单以马匹饲养而论,我大汉的马匹应是优于匈奴马的。”

刘彻听了他这番与众不同的说辞陷入了沉思,止了已经准备离开的脚步。

其实这个问题他也琢磨过,询问过,但是旁人总拿马种优良来搪塞他,说什么匈奴马就是较汉马勇猛。

可是军中所配的马匹他亲见过了,大多就是匈奴马的配种后代——总不能马匹也与橘枳相似,搞什么马养匈奴则强,马养大汉则弱吧。

如今卫青说出的话倒是与他的想法合上了。

“这些话都是你自己琢磨的?”只是养马就能思索到这一层面上,刘彻信了平阳公主说他有报国心思的说法。

然而刘彻不信卫青这样小年纪的一个骑奴,单凭着他自己想就能有这样的见识——那样的话,他军中的谋士将领岂不都是酒囊饭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