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水一带共设了五个赈灾点,这几日难民一波波涌向县里,饿急了直接当街抢食,最后被巡防营活活打死。
从裴宴归一行进城的那刻起,张县令就一直提心吊胆。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万一闹出什么乱子,惹了那位大人不喜,他可就晚节不保了。
思虑再三,他还是提笔写了封信,将裴宴归秘密滞留汾县的事,汇报给了汾城郡守。
而此时,裴宴归正手持一张信笺,站在汾县街道的树荫底下,目光沉沉望向坐在街边小摊上发呆的少女。
捏住信笺的手指节用力,青筋乍现,突然将薄薄的一层信纸洞穿。
最后那两行字迹被他捏得尤其皱,是优雅别致的簪花小楷。
“别后音信杳,百种相思,肠断何时了。
郎君何日到,想自当初,纵有千般好。”
沈玉晴亲笔写下的情诗,夹在一本书中,被他委托的那户人家连同她们没带走的几样旧物,一起寄到他京都的宅邸。
适才黎风快马加鞭的送来,他才得知,姨母一家人已经逃亡凉州。
既然找到了后路,她为何没有一起去。
在马车上,他翻开自己早年送给她的诗经,这张散发出淡淡茉莉熏香的烟萝纸,便跃然于眼前。
通篇吐露对一男子的思慕之情,言辞大胆,情感奔放,仿佛经年未见,令她一直牵肠挂肚。
只是他猜不出,这名被她思慕的男子是谁。
裴宴归不由咬牙切齿的想,不拘是谁,被她惦记上,都是一件倒霉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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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端了一碗阳春面上来,目光猥琐的在她身上流连,周围更有好几个男人,起哄说要请她上馆子吃去。
裴宴归将信笺叠得整整齐齐,收入袖中。
这时,有个衣衫褴褛的难民凑上前去,拿着个空碗向她讨饭。
本以为她会吓得落荒而逃,或是被恶心得吃不下去,却见她屁股往旁边挪了挪,竟真的从自己碗里分了一半的面条给他。
裴宴归震惊不已,闭了闭眼,心里泛起一股异样的酸涩。
两年不见,她竟已沦落至此。
玉晴吃完了自己那份,拿手绢擦了擦嘴,起身结账。
有两个男人跟着她起身,尾随了一小段路,玉晴毫无防备,进入一条巷子。
到僻静处,那两个男人突然加快了脚步,□□着朝她靠拢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