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谨言是笑着从长乐宫走了出来,他满手是血,鲜红一滴一滴染过长阶,把过往的宫人吓得不轻。
他彻底忘不了了。
那个疯了的女人,眼尾泛红,拿着鞭子抵着他的胸口。
他一时失神,徒手接下了那疯女人凶狠的一鞭。
人傻的时候是真傻,可疯的时候还真是疯。
疯得又凶又狠。
李哲心惊胆战地跟在楚谨言身后,陛下的手还在往下滴着血,那么长那么深的一道口子,看着都觉得疼,他禁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了声:“陛下,不包扎一下吗?”
长乐宫里发生了什么,李哲不知也不敢问,不过看陛下这幅心情不错的样子,那长乐宫里头的那位,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了。
楚谨言低头看了看手上狰狞的伤口,唇角边上的笑意又深了深:“朕倒是忘了,白家多将女,逼得急了,她还是会咬人的啊。”
所以被咬了才开心的吗?
李哲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这个也疯得不轻的主子。
“去下旨,将长乐宫锁起来,谁也不许进。”
这是要金屋藏娇的意思?
陛下的心思可真是越来越难琢磨了。
不过他只需要听命照办就是了,好的坏的,对的错的,与他无关不是?
陛下身边留的只能是听话的狗。
“陛下,奴才前些日子打听到了家弟的行踪。”
“那你就出宫几日,好好同你家弟亲近亲近。”
“奴才这身份,会不会太惹眼了?”
他是皇帝的身边人,打小跟着跟着陛下,整个皇都无人不知,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当成是陛下的旨意。而他家弟,又是温昭年的亲信,这算不算的上是,明目张胆地试探温将军了?
温昭年手握兵权多年,又常年在外出征同将士亲近,在百姓心中也有一定的声望,要夺他的兵权不是易事,一个搞不好就是件大事。
“你是去同你家弟叙旧的,想必你家弟不会亲疏不分的,如果真分不清了,那你可得好好管教一下了。”
李哲想了会儿陛下的话,只觉得自个儿还是不够狠:“奴才明白了。”
京都之外,河流交错纵横,一条小船在河边停靠上岸。
船头上的人一个轻跃,步履稳健地跳下了船,他撑开了手中的折扇,挡着日光,望了望那个单腿屈膝坐在船尾的男人,问道:“真不与我同行?”
“在京城,你如鱼得水,有我在,你放不开手脚。”男人腰间一把黑色的长剑,孤身坐在船尾,望着水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闻远折扇轻摇,闻言笑道:“这么信任我啊,就不怕我反水,卖了你?”
“你会吗?”男人不答反问。
“不好说,谁叫我们镇北大将军太穷了,连个军饷都发不起?”李闻远笑着打趣。
男人像是没有听见他这话,一眨眼,消失在了船尾,只留下水面还未散去的圈圈涟漪。
“说走就走,还真是个冷硬的男人。”李闻远抱怨了声,闲庭信步,不多时,停伫在城门之下。
昔日,他被赶出这城门,比断了腿的丧家之犬还要狼狈上几分,被挑断的脚筋至今仍隐隐作痛。
他手中的折扇遮住了半张脸,面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只闻得几声慨叹:“时过境迁,故地重游,当真世事难料啊。”
一身官家衣服的陌生男人迎面走来,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李三公子,回来了?”
李闻远没停下脚步,头也未回,折扇摇得愈发轻快:“回来了,替我给主子问安。”
那一瞬,宛如没有泛起波澜的涟漪,平静得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冰凉的水打在了脸上,李闻远抬头,看了看天,下起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