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倒是你真的没问题吗?」
「哪方面?」
「各种意味上……」被自己亲手了结的那个女性幻影在眼前出现,他摇摇头,把她的形象从脑海中压下去,「你们之间的关系……你真的不是被胁迫之类的吗?」
长驱直入,他长呼一口气,缓缓松开手,不过还是用力压在桌子上。眼前出现的是自己没有救回来的那个少女。
「胁迫?」
「对,胁迫……至少我隐隐有这种印象。」弗雷恩把话稍稍往回收了一点,不好说死,可能会是小辫子,态度依旧认真,「虽然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些什么,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去帮忙的。即使有一些难言之隐,也不必坦白,只要让我知道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就好。」
见她还是沉默,没有立刻做出回答,他便移开视线——他不想给出太大的压力,像是自己要逼迫她坦白一样。
他通过稍远窄小的门,看向外部,天空蓝的发亮,透的发虚。黄色的砖石建筑稍显老旧。只不过在缺少了经验和常识的他看来,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愿意为我做些什么,我很高兴,我发自心底的感到高兴。」他还是保持着视线,这样的回复却已传入耳中。
是这么一回事吗,他腻烦地暗自叹气,如果真的要自己做些什么,开头一般会讲自己有多么不愿意麻烦别人。
这不是要自己帮忙的那种口气,不是。
「因为很少有人愿意为我能够做些什么,抱歉,我不太擅长言辞。」她说话很慢,但说了这么长的句子,他才慢慢感觉到,她的声音非常好听,「不如说,我一直在想的是,我能不能够为别人做些什么。所以能够看到有人能够像雷吉纳一样,把我当做一个纯粹的人对待,又不吝于伸出援助之手。如此一来,你们都是非常优秀的骑士——对我而言。」
「骑士?我可配不上,拿钱办事而已。」
她没理会暴言的雷吉纳,看看一旁靠在椅背上留着口水的布莱克,定了定神:「他虽然粗暴,但不是坏人。当然,你们两个更有趣,至少听你们两个聊天——我在前面听到了——挺有趣的。」
「是我一个人撑起来的吧?」雷吉纳态度有些粗暴地插话,简直像是闹性子的小孩子一般,「不知道药师有这——么多社交需求,真是抱歉啊。」
「你这边的话,我们大概或许明天可以继续吧?虽然肯定不会像今天这样……我不太确定布莱克会怎么做安排。」她轻轻带过,腼腆的笑笑,「总之。我觉得你不太一样。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也不太知道你的境况究竟如何,但是我也看得出来,你现在的处境,有些麻烦。」
「你没有说错,但我不需要你们的……」弗雷恩的双手搭在胸前摆出防御的讯号。
「我明白,我不像别人,想要在你现在这里横插一脚。但是你现在即使麻烦缠身,还是愿意对只有一面之缘的我,能够这样伸出援手,这让我非常高兴。我也不强求现在你就来依靠我们,但是你如果有一天需要我的帮忙,我非常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就像你这次,为了我一样。」
她以右手轻轻叩着自己的胸口,表情平和,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温柔和尊重。
这态度让弗雷恩非常受用,却同时有些无奈。
「这话有些重了吧。」雷吉纳往自己的空杯里添酒的动作停在半空。
「我觉得这分量刚好。」
「不,不,不是立誓的问题。」雷吉纳把酒瓶哒地一声甩在桌子上,右手轻轻弹着自己的酒杯,语气忿忿,「总觉得,你说这句话总像告白一样,桃色的意味很重……是不是见到的好男人太少,太没眼光啦?」
「唔?咦?」
「哪里好啊,这种小豆丁。就这样一句话把你迷趴下了?怎么说,再怎么说,也需要找个像我这样的好男人吧?有男子气概的?」
哇,又来了,和在入口缠人的时候一样恶心。弗雷恩心中涌起恶感,而鲁提雅像是没有见到过雷吉纳的恶意撒娇这一面,只是诶,诶地左右看着,手足无措,一边在脸上露出不快,又在一边把这股转瞬即逝不快强行压在下面。
雷吉纳则继续自顾自地往下侃侃而谈:「虽然我知道,和布莱克比起来顺眼的多嘛,但那又怎么样呢?和下限比较没什么值得……」
他住了口。
对面的布莱克开始动腾了,他呻吟着坐正,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不,不,不。没什么事,什么事都没有。」雷吉纳正襟危坐,「我刚才感慨,你刚才醉得有些太厉害。」
「然后呢?」他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被强行解毒了。我觉得这样能够让你稍微清醒一点。」
「哼,哼。算了。」布莱克沉默半晌,揉搓着自己的额头,像是因为听到周遭嘈杂的要命,眉头紧紧勾住。他环视一圈,打了个哈欠,「我累了,回去吧。」
「那关于这件事。明天继续,也就是……」
「明天吗?」雷吉纳打断他,「我明白了,再见。」
「哼,再见。」
虽然怎么听都是不想再见到。
短暂告别之后,他们四个人便从座位上离开了,弗雷恩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感觉自己和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牵扯才对。
不过这些麻烦还没有结束——他身边就有一个非常麻烦的角色。
「好啦,你可以认真说说你现在的情况吗?还是老样子,死犟着不肯开口?」
「唔。」他把之前自己一直避而不想的那句话重新放回视线,虽然向他问问自己要找的酒馆在哪里似乎可行。
但是他不想,感觉会非常麻烦,会无法在合适的时机摆脱他。
「算了算了,那么你要打算怎么还?」
「唔?」
「这顿饭记在他们的账上,也就算啦,大家都没什么话说。」他的手在桌上的残羹冷炙扫了一通,弗雷恩这才注意到干面包,他没有注意到这些食物,「但是我帮你垫下的,给书记官的钱,你不会就赖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