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恩几乎听得见克蕾奥诺亚在自己背后的叹气声。
不仅是她,包括面前的萨尔瓦,其他人的态度也有所松动,在他身上分配的注意力,少了一点,更多地转向了她。
虽然克蕾奥诺亚收起了那种阴阴沉沉的,让人不敢上前攀谈的气氛,但上前走了一步,直接走到弗雷恩身旁,半转过身。
「您不介意我帮您参考一下吧?」
「当然?」
只要克蕾奥诺亚还黏在他身边,那么他身上的之前粘住的这个派系标签就暂时无法摘下。而从克蕾奥诺亚的态度来看,他不会轻易放手。
萨尔瓦好奇而无辜地侧过头:「克蕾奥诺亚王女殿下,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嗯,不用在意我,你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
她不为这一情况困扰,但别人不然,她身上的压力只会更大——虽然不会是现在。
即使有什么方法又迅速把克蕾奥诺亚打压下去,也并非朝夕之功,像昨天和今天这样,把所有安排和计划压缩至短短的两天,已经几乎是人力的极限。而现在,又需要重新评估克蕾奥诺亚。
需要重新评估的并非只是她的实力——对于禁军的清洗几乎已经不可避免,即使下午格兰特有所包庇,绕开了这件事,利尔斯暂时不说话,也一样。但等到一切暂时告一段落,肯定会有人就这这件事重新发难,彻底把她的派系清扫出去。
这种做法似乎并不少见。
现在即使有他一个人帮忙,也并不会让她的实力就此有多大提升,至少与深深扎根在王都,势力盘根错节的另外两方相比,相差甚远,那边已经与王都本身扎根成为一体。
弗雷恩在来之前向法伊确认了一遍,按照她的说法,王都以外的姑且不论,王都以内的绝大多数势力已经割裂开来,两边各占一方。而禁军的一部分和所谓的地方驻防,多少靠着所谓的荣誉感和忠诚,艰难地在其中维系着平衡。虽然日常生活暂时没有影响,但很多人也心知肚明,彻底决裂是迟早的事。决裂之后,克蕾奥诺亚的影响力也远远不足以弥合其中的伤口。
政治并非唯一的战场,知识、教会乃至商业种种都有自己的影响力。不过眼下因为其他国家在前冲锋,所有人也不想把纷争扩散到全部领域,所以迄今为止,他所能够见到的人相当有限,而且大多在这个政治的游戏框架下活动。但即使是这个局部战场,为了求胜,克蕾奥诺亚已经是兔子蹬鹰,使出全力。而剩下所能做的,其实相当有限。
就算现在,弗雷恩用一句话暂且将自己和克蕾奥诺亚解绑,也没有更多的人凑上来。虽然这种场合直接加入对话多少需要点合适的步骤,但也没有多麻烦,至少昨天,他就没有少遇到这种事,谨慎透露出来的一句话,恨不得有四五个人要接过话头,争先恐后。
而现在,在旁静静看着,一边说着些有的没的,一边竖起耳朵的人,也不在少数。比起顾虑他,那些人顾虑更多的似乎是克蕾奥诺亚。
需要重新评估的,是她的战斗意志。
她在自己面前展现出来的意志可谓是相当强韧。这种第一手的信息他人自然也无法知道,但无论是直接把别国的格兰特将军直接拉进来,还是像现在,用一种过于亲密的距离接近弗雷恩,也体现的三三两两。即使是接待工作,也不是说需要时时刻刻陪在身边。他记得格兰特将军身边也几乎时时跟着几个身着斯坦普斯王国军服的官员,并不会离开太远。
现在不然。
他看向那边,印象中的确会有一个拘谨的中年人,但不在格兰特身边,而站在有些远的位置,似乎被酒呛住了,他的同僚满面通红的拍着他的背。他虽然之前就被支开了一点,现在离的更远。
那么几乎时时刻刻待在自己身边的克蕾奥诺亚,真的是出于接待的需要吗?似乎不然,和捕食者圈定自己的领地,似乎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就像现在,她依旧用自己「王室」的身份强行插入对话。
不过,就算想明白了这些,弗雷恩也没有再做些行动的打算,的确,站在弱者的一边算不上安全,但这也不啻于一种平衡,除非他能够跳出王都,不然总会有必要和克蕾奥诺亚的两个哥哥交涉,而维持中立比落入一边还是稍微安全一些。
在他已经展现出自己实力的情况下,不至于将他视作心腹之患,也应该不至于当做蚂蚁踩上一脚。
「您的说法有些让人意外。」
萨尔瓦的一句话将他拉回现实,她搭在桌子上的手举起酒杯,小酌一口。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