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句是说给他的呜呜。
司机态度恭敬地应声，前后座间厚厚的隔挡板缓缓降下，轿车平稳开动。
隔挡板全部落下，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五条悟表情沮丧地开口，“辉月……”
“你根本不是妖怪吧。”土御门辉月冷冷打断他。
“我……”五条悟试图解释。
“说谎的话就不用再说了。”少年低头整理着衣袖，头也不抬再次打断他，“人在做梦的时候灵魂会穿梭在梦境的世界，灵魂强大的人，有可能透过梦境间的‘隙’，来到彼岸真实的世界。从异界而来的游灵，初次认识，请多多关照。”
这次居然拥有了实体，梦境力量也在不断增强吗？
五条悟苦笑着点点头。
说谎的时候，谁知道还有下一次：（
当初那个可爱又好骗的小团子怎么养成这幅冷漠严肃的性子，大家族真是讨厌。
少年好整以暇，终于舍得给了他一个正眼，“解释。”
居然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过往发生的一切在脑海里又串了一遍，辉月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骗了他八年的混蛋，嘴角一抿。
今晚一定要这个人跪在地上，不给饭吃，哭着抄两百遍《太平经》。
车厢里沉默了几秒，五条悟感受到少年越来越冷的眼神，疯狂回忆当初青年说过的话，为了不被丢下车努力忏悔，“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妖怪，那是当时看辉月你还小骗你的……但、但是告诉辉月你的名字是真的，我真的叫五条悟！我们在另一个世界认识！带你去游乐园是想给你留下点童年的美好回忆！”
当然是真的。
不然你怎么会来第二次。
少年阴阳师盯着白发男人的苍青色眼睛，还算想起了点这个人口中的美好回忆，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今晚可以只抄一百五十篇。
看到少年脸上的表情似乎有所松动，五条悟立刻打蛇随棍上，“真的，我超级喜欢辉月酱，这么久不见辉月酱一定也很想我吧~”
“闭嘴。”少年把头扭到一边专注地看窗外的风景。
五条悟看到少年发红的耳根，用一种半撒娇半抱怨的黏糊语气求饶：“辉月酱~绳子绑得我好疼~可以松开吗？”
“……”
**
式神玉率先下车为少主拉开车门，一只打理得光亮小皮鞋从车里伸出来踩在地上。
玉目光火热、万分敬仰地看着少主的完美侧脸。
土御门家年少有为的少主，天资卓越，年仅十五就已经是能独立完成委托、京都名震一方的天才阴阳师。
他们土御门家族复兴的希望！
此次少主接受某位大臣的委托，受邀到这位高官的宅邸祈福驱鬼。
辉月从车上下来，漆黑的瞳眸用灵术认真观测这座在城市中心闹中取静的豪华别墅的风水。
来龙入首，借人气旺宅，是一座能推动主人家运势的良宅。
来之前他特意让人调查过委托人铃木藤，居然是政界少见的、为民着想的清明好官员，他推测或许是委托人不小心招惹了什么政敌差使术师对这家人下恶咒。
银发少年抬了抬下巴，差遣人上去叫门，旁边的五条悟殷勤地抢过式神的工作，按响门铃。
“叮咚。”
门铃响了，门从里面打开。因为是工作日，男主人不在家，开门的是铃木夫人。
铃木夫人对上门的辉月温柔的笑道，“您就是土御门大人吧，感谢您特地前来相助，请进来坐。”
她看向门口的另外两人，语气和善询问道，“这二位是？”
“这位是家族式神玉，另一位是我的朋友。”少年阴阳师得体向这位夫人欠身回礼，“不用客气，您叫我辉月就好。”
“我去给各位准备茶水和点心。”
进了门，辉月在铃木夫人看不到的地方微微蹙了下眉，回过身又舒展开。
“辉月，有问题吗？”没有六眼的五条悟还是敏锐地发现了少年的不对劲。
辉月摇摇头，示意他暂时别说话。
茶点送上来，刚刚泡好的茶水还往外冒着袅袅的热气。
辉月待主人家坐好，微微俯身试探道，“铃木夫人最近家里有什么异常？”
“半夜家里总是会传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声音，像是有人走动、开关门声音，还有哗啦啦的水声，实在太吓人了，家夫见我实在害怕，才特意请您过来看看有什么问题。”铃木夫人面带忧愁地看着少年阴阳师，“您看来我们家里是否有问题？”
辉月对着妇人安抚的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双手递给她，“这张符咒您贴在床头，今晚一夜好梦。我们可能需要在这借宿叨扰一晚，看看晚上的情况，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是我要感谢您，今日一见，您果然如传闻中盛有平安之风。我这就去收拾客房。”
烟雾朦胧中，铃木夫人收好价值千金的符纸，双手交叠在身前，对着阴阳师感激的行了一个礼，而后突然响起什么，有些尴尬地笑道，“客房只有两间，三位先生今晚有两个只能睡在一间房。”
“您客气了，我们……”
五条悟在旁边吃着点心，听他们一堆敬语的讲话快要睡着了，听到“睡在一间房”，果断举手发言，“我可以照顾辉月酱，式神君一个人睡不会害怕吧。”
他倒不是想和未成年人睡觉的变态，只是……这个式神也是人形！还老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辉月，两个人一起住实在太危险了惹！自己务必要保护辉月酱的安全！
玉看着五条悟一脸“辉月要小心这家伙”的警惕表情，额角抽动了一下。到底谁看起来才更像不怀好意的人啊！他忍无可忍地开口，“少主……”
“就这样吧。麻烦夫人您收拾房间。”阴阳师伸手打断了玉的反驳，敲板定论。
**
单独的客房里。
“哼，辉月酱还是食言了。”如愿以偿和少年分到一间房的五条三岁在床上来回打滚宣泄不满，“我们明明说好只有我一个式神的。”
到底谁是孩子啊。
辉月看着倒打一耙的某人，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耐心解释道，“玉不是我的式神。”
“玉是家族传承的人造式神，只是暂时供我驱使，他的契约在大长老那里。我从来没有契约过其他式神……”
“我小时候一直等着你来。”
可是你不是妖怪，也没有来。
银发少年眼帘缓缓垂下来，低着头死死攥紧了自己的袖子。
五条悟听着少年阴阳师越说越沉闷的声音，爬起来，用柔软羽绒被一把把辉月裹住搂了过来，在辉月一脸懵逼的表情中，抱着他狠狠揉搓了一番，揉得少年头发凌乱两眼呆滞。
“对不起，我不知道。”
白发男人眼底难得的流露出丝丝歉意，温柔的光在苍青色的瞳眸中流转，好像又回到了八年前那个夜晚。
“辉月，你以后会遇到自己的‘五条悟’，希望那时候你不要讨厌我。”
辉月闻言，微微一愣。
没等他细想，下一秒，少年的头发又被裹着被子揉得一团遭，白发幼稚男兴致勃勃地把他像玩偶一样搂在怀里，“果然这个样子的辉月酱超可爱的！”啾~
辉月麻木脸：对他抱太多期待是我不对。这家伙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恶劣至极。
少年阴阳师奋力从五条悟的魔掌下挣脱出来，表情严肃地把话题拉正过回来，“该准备认真工作了。”
“啊辉月酱真无聊，晚上不好好睡觉会长不高的哦~”男人还在坚持不懈地撒娇耍赖。
辉月没理会他，自顾自地开始准备符文。
五条悟见辉月不再理他，揉揉脑袋，不情不愿地从柔软舒适的被子里钻出来，“说起来，辉月你刚刚发现了什么。”
不解决问题的话，就没法从这段梦境中醒来。虽然不太想和小辉月分开，但是现实里还有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啊。
“不，问题就在于——”
“我并没有发现这座宅子有任何不对的问题。”
少年有些疑惑地歪了下脑袋，“可我又确实在铃木夫人眉目间看到了一丝活人不应该有的气息。”
他看得清楚，那是来自彼岸、黄泉之人的森森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