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一世,她希望能找到娘亲的尸骨,并将娘亲好好安葬。如果有机会,她还想去葱岭古道一趟,看看爹爹生前曾为之付出无数心血的地方。
因那日陆临江走得太过匆忙,她来不及同他说起这事。前些日子她写了封信,恳求陆临江替她留意一二娘亲的尸骨,托大舅舅带给陆临江,也不知他收到没有……
“阿姐!”绒绒突然叫了一声,盛郦回过神来,见到绒绒竟然趁自己出神时跑到了江边,江水已经沾湿绒绒的裙角,而她还傻乎乎地站在水里冲她招手。
盛郦生怕绒绒被退潮的江水卷进江中,连忙上前去,“绒绒,阿姐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不能一个人跑到江里去!”
“阿姐……”绒绒很少被她这样直接地教训,方才还兴致勃勃的小姑娘立马低下脑袋去,扯了扯她的衣角,憋着嘴道:“阿姐,我只是看到那边有个人……”
此时暮色四合,江边哪里会有人?盛郦心中一惊,还以为是妹妹瞧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连忙拉着她就要转身离开。
“阿姐,我看见他还在吐泡泡!”小娘子指着一块虾青礁石叫道,“他好像还活着!”
盛郦不得已上前去一看,见到一人趴在岸边,身下恰巧垫了块大石。此时这人正面朝下埋在水中,果然正在冒泡,瞧着还有鼻息,只是她们若是晚来半分,这人必定就会窒息而亡了。
许是从上游飘下来的难民,看他的身量,仿佛是个十来岁的瘦弱少年。
既然被她们遇上,就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盛郦先把妹妹放到岸上干燥的地方去,从岸边折了根树枝,隔着一段距离戳了戳他。
少年没半点反应,她微微皱眉,怕是遇上死尸了。
“姑娘!”
岸边忽然出现一艘小船,那掌船之人赫然正是那日送她和陆临江逆流而上的老船夫。
老船夫把他们送到后,就按陆临江的吩咐留了下来照顾盛郦,不过他天性洒脱不愿受束缚,并未住在陆家老宅,就在江边另寻了间小屋住下,只白日来府上帮帮忙。
盛郦心中一振,连忙踮脚招手道:“阿公!您快过来,四娘有事相求!”
老船夫水性了得,转眼就驾船过来,爽朗道:“小娘子唤老夫有何事?”
“阿公,您快瞧瞧,那边好像有个人溺水了,您帮帮他吧!”
老船夫也是古道热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见了那水中的少年,二话不说就跳下水去,飞快游过去把那少年捞上岸来。
他见这少年脸色青白,腹部高高鼓起,知道必定是肚中灌了大量江水。他道一声:“小娘子先躲开,免得脏了您的眼睛。”就开始挤压这少年腹部,替他排水。
果然,昏迷之中的少年起先还毫无反应,在老船夫接连挤压数次后,他猛地吐出大量清水来,接着就是猛烈的咳嗽。
虽然场面看着难受了些,但到底人有意识了,只是尚未完全清醒,还处于半昏迷状态之中。
“爷爷,他一个人会不会死呀?我们能不能把他带回去呀?”绒绒从盛郦怀中探出小脑袋来,稚气问道。
“好生调理着,应当没什么大碍了。”老船夫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就送到老夫房里去吧,治好了让他回家去就是。”
“爷爷真好!”绒绒真诚地道谢,盛郦心中也稍稍安定下来。
待老船夫把少年扛回他岸边的那个小茅房后,四周天色早已暗了下来。老船夫正要把姐妹俩送回府上,院外忽然传来一声:“郦表妹!”
接着就是数日不见的国公府世子快步走了进来,瞧见盛郦果然俏生生立在院中,他快步上前来,“郦表妹,我可算找到你了,怎的出门去这大半天都不回来?母亲让我接你回去。”
盛郦后退一步避开他过分殷勤的态度,淡淡道:“多谢世子爷,我自己回去便可,不必劳烦您。”
绒绒倒是对他没这么戒备,从她怀中探出脑袋来,“表哥,你不是跟大舅舅上战场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呢?”
这话问得季长宁脸红耳赤起来,夏太太本就不同意他跟着国公爷一起上战场,后来他从马上摔下来受了点小伤,夏太太哪里能忍受唯一的儿子出半点差错,连忙把他召了回来。
虽然负责粮草调运也是一桩重任,他回来也得了父亲和七叔的准许,但自觉是做了逃兵,未免面上无光。他只能讪讪道:“七叔把我调回来负责粮草一事,况且家中也有女眷众多,表哥总得回来瞧瞧。”
说完这话,见郦表妹虽未说话,但面露讥诮之色,分明是看破了他的说辞,更觉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盛郦才懒得管他心中如何想,牵起妹妹就快步往城中而去。然而快到陆家老宅时,却见宅门前站了十几号人,男女老少都有,把通往陆家老宅的一条巷子围得水泄不通。
众人群情激愤,正怒声喊着什么。盛郦不明就里,怕他们冲撞过来,正想退到一旁从后门进陆家。
而跟在后面的季长宁追了上来,一见那群人,立马大惊失色就想溜之大吉。然而领头之人已经瞧见了他,大喊一声追了上来。
“表妹快跑!”季长宁抓住她的手,慌不择路地向后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