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出店的其实是几名还住在店里的散修,一出来就仰头问:“道友何方神圣……为何一上门就拆家啊!”倒是考虑考虑他们这些住店人的心情!
严传良立在飞剑之上,衣袂在夜风中翻飞,端得气派,本不想回答这种无聊问题,低头一看是修士不是凡人,这才开了口:“在下风雨门严传良。这家客栈主人偷了我的东西,我自是要来讨个说法的。”
几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有一人小声说:“风雨门……是不是那个跟望月谷结了亲的?”
散修甲:“嚯!”
散修乙:“嚯!”
难怪这么牛逼呢!
这边动静大得,客栈周边的百姓都醒了过来。离得近的不敢造次,躲在屋里探头探脑;离得远的却是没了顾忌,大剌剌地凑起了热闹。
那猎了刀角鹿的吃货散修对谢霖一家子有几分好感,忍不住说了句:“但是‘凡人地界,若非救命不得动用法术’这条规定,并不是装饰品啊……兄台,你这样会遭天雷的!”
旁边几名无知的散修惊呆了:“什么?还有这种后果?”
“轰隆隆——!”
仿佛是为了印证吃货散修的话,一道惊雷之声凭空响起。吃货散修见状露出智慧的笑容,另几个无知散修面面相觑。
卧槽,还好我们一直都乖乖遵守规定啊!
惊雷声滚滚,紫色闪电撕开厚重云层,眼看就要劈下,严传良瞳孔一缩,夹着三分惊惶大喊道:“齐兄!”
就见一枚圆形法器骤然升空,恰好对上了那来势汹汹的天雷!
轰的一声——
天雷被那法器阻挡,飞散开来,分几道飞向四面八方,融于夜色之中,再不具威力。众人这才看见,原来严传良身边还有一人御剑于空,只是他穿着深色长衣,在夜里不够显眼,一开始大家伙没注意。
但那深色长衣的款式,分明是……
几名散修倒吸一口凉气:“紫霄门的人!”
正是谢霖他们白天见过的高瘦修士,他仍然背着那个包袱,负手立在飞剑上,向下看时,虽神色淡淡,但眼中分明有倨傲之色:“正好我带了师尊赐下的法器,小严,今日你只管动手,天雷的事,不必担心。”
严传良大喜:“多谢齐兄相助!”
·
谢霖睡的屋子在二楼正中间,剑光恰好劈在他床尾,若是再偏上几寸,他现在怕是不能全须全尾地跑出来。
听到严传良的声音,他心底就是一沉。可他又该怎么责怪李思淼呢?只好自己硬着头皮上前装孙子:“二位仙长,实在对不住,舍弟顽劣,白日偷藏了仙长一块手帕,一直到下了船才被我发现。但我等凡人上不了仙船,原本打算若是明日还被安排……还有幸为各位仙长送菜的话,再叫他放回去的。我这就让他把东西拿出来,还请看在他年幼不懂事的份上,饶他这一回。”
说罢,他给刚从半塌的客栈中爬出来的李思淼使了个眼色:“去找找那东西。”
李思淼满脸的不甘愿:“他把咱们家都拆了……”
“别说了,去找!”谢霖低声道。
严传良道:“我可没说要饶人。今儿个东西你们也得交出来,人也得跟我走,要是不施加惩戒,难道随便谁都可以进我房间拿东西了?”
李思淼本就委屈,听到这句话,头猛地一抬。
他眼角带红,似有水光,却蕴着天大的不忿。
到底是个孩子,散修也没宗门人士那么高贵,吃货修士看不过眼,叨了一句:“既然只是一块手帕,东西拿回去就算了,道友神通广大,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又有什么意思?”
其余几名散修附和:“是啊是啊。”
“得饶人处且饶人……”
“虽然只是一块手帕,但那是我道侣相赠,上面还秀着望月谷的纹饰!”严传良振振有词,“哪是能让人随便动的?若是惹得我道侣不悦,是你们担待得起,还是我担待得起啊?!”
那几名散修似乎不敢再说什么了,但谢霖耳聪目明,还是听见有一人没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望月谷的手帕那也只是手帕而已啊……自己不敢惹道侣,欺负个孩子算什么玩意儿?”
其实形式挺危急的,但谢霖还是有点想笑。
他很喜欢这个世界,也很不喜欢这个世界。
不喜欢这世上的人踩高捧低,不喜欢有些人仗着自己修为高就敢踏平规则。
修仙修的是什么呢?
是对凡人,对一切修为比自己低、背景没自己硬的修士颐指气使、生杀予夺的权力吗?
他没修过仙,但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谢霖不自觉地出神。有一秒钟没人出声,空气似乎凝滞了。
但下一秒,一道委屈又愤怒的童稚之声,穿过木扶镇的夜色,响亮得能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到。
“你的道侣,不是风雨门的荆淼淼吗?”李思淼从怀里掏出他一直藏在那里的手帕,走向客栈门口没被劈倒的灯柱,那上面点着烛火,“我烧了它也不还你!”
谢霖:“……”
完犊子了!
严传良面色骤变:“你放什么狗屁?我何时有过其他道侣!”
说罢提剑,一道红色剑光迎面而来,正是劈开了他们家客栈的那一道。谢霖猛地跳起来,抓住李思淼的胳膊就往城外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