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沉绛走近。
红叶忽然开口,“霜华,还不带妹妹去膳房,莫要饿着人了。真是的,也不晓得珍珠琥珀那两丫头怎么伺候的,居然要主子自行出来找午膳。”
丫鬟连忙应声。
但还没迈开腿,一道低沉响起,“红叶。”
刚个开口,颜茵心头微松,没她的事情,那她还是快快走罢。
红叶眼中有喜色掠过,“爷,您有何吩咐?要不咱们去房中说。”
在红叶看来,后一句合情合理,颜茵是个外人,重要的事儿哪能让她知晓。
贺沉绛沉声道:“让人多给她送几套金玉阁的服饰过去,走府中的公账,莫要给她再穿这破衣服,省得失礼。”
她们站在一起,撇去容貌身段不谈,这服饰间的差距之大,让贺沉绛莫名不悦。
红叶错愕。
颜茵后知后觉这个“她”是在说她,而“破衣服”是说她身上的裙子。
少女低头看,白生生的小脸上很是疑惑。
虽然素是素了些,但这裙子的料子还是不错的,半点也不粗糙,怎么都算不是“破”吧。
贺沉绛窥见那截瓷玉似的白颈脖,目光凝滞了一瞬,然后不动声色的挪开眼。
得了贺沉绛亲口允的头面与华服,颜茵并没有多欣喜。
她本身就是京中贵女,颜家钟鸣鼎食,加之家中父兄疼她,二姐也紧着小妹妹,有什么好的都是先送到颜茵面前。
比起服饰,颜茵更想去用膳。
她小声提出要去膳房,贺沉绛面色无异的允了,并没再多说其他。
等颜茵离开后,红叶柔声开口,“爷,她会不会是那边派来的探子?”
“她不会。”贺沉绛想也不想便说。
红叶一顿。
男人眸光幽深如古井,刀锋似的锐利,看得红叶心头微紧,“不该管的别管,不该做的你也别做。”
因为某些原因,贺沉绛虽养在太傅家,但却是实打实的皇子。
他的身份是机密,知道的人除了心腹以外,就只有少数几个。但哪怕不靠着皇子的身份,贺沉绛凭自身的才干与谋略,亦在朝堂中颇有建树。
能有如今的势力,贺沉绛自然不会是傻子。
颜茵与红叶服饰间的差距,以及方才红叶的话,都让贺沉绛知晓红叶怕是不喜欢颜茵。
红叶脸色微白,连声告罪。
*
另一边,颜茵跟着霜华来到了膳厅,此时已经过了饭点。
在旁人看来,颜茵是妾室,那么也算这府中的一个小主子了,主子要用膳,膳房自然是开动起来。
姜汁白菜,酒醉鸭肝,再加腊味饭。
样式不多,但颜茵一个人用,也绰绰有余了。
颜茵不似男子般喜欢吃荤,所以这第一记筷子,她往姜汁白菜里伸。
白菜浸透了酱汁,染上了辣,颜茵一顿,脑中下意识蹦出一副细碎的画面。
“你姜叔叔从扬州给我来信了。”文雅的男人乐呵呵道。
坐在男人怀中的粉团子探着小脑袋与父亲一同看信件,“爹爹,这个字好像不是江水的‘江’。”
男人见爱女的小揪揪歪了少许,“傻诺诺,这个也是‘姜’,只不过是姜茶的姜。”
粉团子眨了眨大眼睛,“姜茶的姜呀!难道姜叔叔家里是卖姜茶的?”
“不是,姜叔叔是县令。不过比起当官,他更喜欢开镖局,倘若不是家中祖母寄予厚望,他早就跑去开镖局了。唉,诺诺还小,现在还不懂。”男人继续展开信件。
“不哦~爹爹,诺诺懂的,就是懂的时间有点晚,可能得等诺诺长大一点点。”粉团子哼哼地说。
说着还伸出两根胖嘟嘟的手指捏出一条小缝隙。
“......”
细白的手指一颤,颜茵险些拿不稳手里的玉筷。
尘封的记忆被开启。
她父亲是颜家的大房嫡子,本可以靠着家族的庇护轻松混个官职,但父亲傲骨铮铮,选了自行考科举这条路。
这位姜叔叔便是父亲在考场之外意外结识的,两人虽不同乡,却奇异的投缘。
据说当初考试完后,还畅饮过一番,谈天南地北,也谈考场的考题。
志趣与才识相当的两名年轻人,就此秉烛夜谈。
父亲本以为两人都会金榜题名,然而忽然被好友告之,他来参加科举不过是为了圆年迈祖母的一场梦,他本身志不在朝,所以没尽全力答题。
颜父考科举之时,颜茵还未出生,这后来的一切,都是她听说的。
当时年纪小,记事不太清,以致于记忆模模糊糊的。
但幸好,现在总算想起来了。
匆匆用了膳,颜茵回院子里,房门关上,独自想了片刻后,女孩儿才安安稳稳的睡个午觉。
傍晚的时候,红叶送衣服过来了。
衣服好几套,每一套无论是做工、亦或者用料都是上上乘。首饰更不用说了,款式精致,一看就造价不菲。
然而看着这些东西,颜茵半点欣喜也没有,反而是忧心忡忡。
大色鬼把这些东西给她,该不会想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然后再拉她出去陪他那些同样色色的朋友吧!
一想到这种情况,颜茵都快委屈哭了。
不行,她得赶紧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