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
要去报官?
珍珠欲言又止。
一个环佩罢了,夫人首饰匣子里多的是,其实不算什么大事,用不着去官府一遭。
再者若是报官,闹到主子爷那儿也不好听。
珍珠是全心全意为颜茵想着,但却不知她一心想去官府。
颜茵揪紧了手帕,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大些,好显得理直气壮,“我丢了贵重的饰物,又抓着了小贼,当然是得交给官府处理。”
被抓住的矮小男人眼珠子转了转,“行,那就去官府,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什么可担心的!”
颜茵嘴角露出一个弯弯的小弧度。
“官府距离这里有五条街,夫人,要不咱们乘马车去?”珍珠提议。
这提议刚说完,被抓住的男人连忙嚷嚷,“要去就走路去,谁晓得你们会不会在马车上塞给我一个环佩,栽桩嫁祸于我?”
珍珠气笑了,“环佩明明是你偷的!”
黑脸家丁全程没有发表意见,脸上表情也无异,看不出是什么态度,颜茵有些忐忑不安。
但转念一想,想到她说要去官府,对方没有反驳,应该是同意了。
颜茵拉住珍珠,不让她吵架了,“那就不用马车,我们走路过去。”
五条街其实,也不算远吧......
“你、你们走在前面吧,我想盯着他。”颜茵眼睫飞快扑腾几下。
饭点时分,日上中天,气温比平常要炎热些,颜茵与珍珠打着纸伞,两人身上倒还清爽。
反观被抓着的矮小男人,不知道是体虚,还是其他原因,额头上汗如雨下。
刚行过两条街,颜茵忽然被人从后面重重推了一下,与此同时,身后还响起一声尖锐的鸟哨。
这下力道不小,直接推得颜茵摔在地上。
珍珠大惊,“夫人!”
走在前面的黑脸家丁骤然回头。
鸟哨爆发时,被抓着的矮小男人猛地发力,也不晓得他用了什么手法,居然挣脱了。
周围这时不知怎的,窜出好几个贼眉鼠眼的男人。
那一群人目标明确,来得快、消失得也快,只把那小毛贼救走后,便匆匆离开,迅速隐没在大街小巷的人群中。
黑脸家丁这次没有追,也制止了想追上去的马夫。后者不解,黑脸家丁侧眸示意,马夫扭头一看,眼里掠过错愕。
珍珠把颜茵扶起,目光触及某处时,眼瞳一缩,“夫人你的手!”
颜茵刚刚摔倒的时候,下意识用右手撑了一下,街上青石粗粝,行人来来去去,谁都能踩一脚,这街上是最不缺细小的沙石的。
方才那一下擦破了颜茵的掌心。
少女白嫩嫩的掌心沾了灰,其中有一小片雪白的皮肉翻起,渗出艳丽的红丝。
颜茵摔懵了,被扶起来、且看到自己掌心后,才后知后觉地感觉疼。
低眸看着掌心夹着沙灰的伤口,颜茵越看越难过,最后忍不住湿了眼眶。
以前在家跌倒了,磕破了皮肉,有父兄、也有阿姐会搀扶她起来,会蜜果又或者糕点哄她。
一切若昨日之事,历历在目。然而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爷。”
“爷。”
黑脸家丁与马夫同声道。
本来搀着颜茵的珍珠一僵,迅速站直了。
“摔傻了?”男音低沉,尾音却微微扬起,有几分揶揄。
颜茵愣愣地抬起头,只见面前不知何时停了辆马车。
马车以黄梨花木所制,车窗悬了深青色的纱帘,此时纱帘一端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撩开,露出男人俊美无俦的脸。
颜茵看着贺沉绛,依旧有点愣神。
想不明白她都出府了,怎么在这还能碰上他?
少女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泪光潋滟的狐狸眼,又魅又纯,叫人心颤。
贺沉绛眉梢微扬,“看来是真摔傻了。”
颜茵终于回过神来。
女孩儿的眉头微微拧起,小小声地回击,“你才傻了。”
她到底不是真正的花楼艺妓,且在家时父亲怜三个孩子早早没了母亲,平时重话都舍不得说,更别说她上头又有哥姐,千娇百宠的,养了她一身娇气。
颜茵觉得摔了一跤已经够委屈了,还要被人骂傻。
被骂人了?
当然是骂回去。
那话虽是小声,但珍珠就在颜茵身旁,贺沉绛与其他几个都是习武之人。
故而每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珍珠脸色变了又变,正要提醒颜茵,那低沉的男音却捷足先来。
“上来。”
车帘子落下。
颜茵抿了抿唇,不太情愿。
珍珠见她磨蹭,都替她着急,边扶着人往马车里塞,边说:“夫人,你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