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回魂的霍云北看了眼周围围观的人群,脸腾一下红了。 围观的群众见他们只是虚惊一场,方格也没有受伤,都纷纷开始议论刚才霍云北舍身救人的事。 大意就是夸他有情有义什么的。 有夸他跑的快的,那速度跟闪电似的。 还有羡慕方格的,夸她找了个好汉子好男人。 方格只是觉的很戏剧,上辈子大家可是都同情惋惜或者幸灾乐祸她找了个残废。 果然生活还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只是看客,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是跟自己过不去。 霍云北试图站起来可是怎么都做不到。 但是还不是平时那种根本无法控制的状态。 霍云北很沮丧。 就好像一个人知道自己中了一百万特别开心,但是兑奖的时候,人家说没中奖。 这种打击比没中之前还要狠的多。 方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想了想,伸手扶霍云北,“走,我们先去县医院看看。” 霍云北没拒绝,从会走的喜悦再回到坐轮椅的瘫痪,他实在没办法做到淡然,最起码这一刻不能。 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方格把霍云北挪上了马车。 那人不知道霍云北不能走,只是以为霍云北跑的时候用力过猛,更是一个劲的夸他。 霍云北勉强的笑着道谢。 他们离医院很近,到了发现医院人也不多。 这时候舍得花钱来医院看病的很少。 很快轮到了他们,好在这时候大学难考,医生还算是有真材实料的,听完他们的描述,医生给霍云北的腿拍了片,又仔细的摸着他的腿询问他的感觉,然后沉吟了很久。 他这一沉默顿时让方格和霍云北心里七上八下。 好一会,医生才终于下了判断,一堆文绉绉的医用术语,翻译成白话就是霍云北的腿是没什么问题了,但是他太久没走路了,肌肉什么的有点退化无力,需要复健一阵子,慢慢就好了。 好在小复健,要求不高,只要霍云北咬牙坚持着多站多走慢慢就好了。 他们离开医院的时候很开心,尤其是霍云北。 如果说初见的霍云北是个懦弱,自卑,自怨自艾的失足青年。 那么现在的霍云北就是块刚刚被雕琢的璞玉,一点点绽放属于他的光彩。 他先从一直束缚他内心的对朋友的自责中解脱了出来,现在又从困住他的残疾中走了出来。 满脸都是年轻人应该有的对未来的憧憬和拼劲。 “那个……”方格忍不住打断霍云北的喜悦,“能不能麻烦你件事?” 霍云北想也不想笑着应下,“好。” 他想好了,现在腿好了就换他来保护她养她。 “你能不能再在轮椅上坐一段时间,不让别人知道你好了?”方格说完又补了句,“包括娘他们。” 霍云北皱起眉头,“为什么?” 他有些不情愿,装残疾就意味着他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去受累受委屈。 “我想在咱门前那块地上开荒。” 方格说的门前是指新房南边。 在他们这,现有的土地是按人口分的。 就是把村里所属的可耕种田按照平均一口人多少地分到每户。 以前没分家的时候,霍家是十三口人,大概有十五亩地。 可现在分了家,地也让村委会帮着按人口重新分配了。 霍云东家六口人,霍云西家四口。 剩下霍老太太和霍云南为一户,霍云北和方格是一户。 方格是刚进村的,没户口没有地。 也就是说他们只有一口人的地,别说还债发家致富,就这么点地也就刚刚够他们两个人吃。 所以方格想着门前小河往南属于西纸坊地界的荒地都开垦出来。 霍云北更疑惑了,“那不是片坟地吗?” 门前那片地,土质并不是很好,偏碱,不怎么长庄稼,所以被村里人用来做墓地了。 方格点点头,马车太颠簸,她换了个让自己舒服一点的姿势,“对啊!可是我看了也没多少坟,就那么几家,大小也就十来个坟。其余的都是荒地。我想去开垦出来种水稻。” “水稻?”霍云北见她坐的不舒服,拉了拉手里的缰绳,让马走的平稳一点。“我们这可以种水稻?” 西纸坊村附近好几个村都没有种水稻的,所以他们吃大米什么的都需要去集市上买。 方格点头,“可以,水稻喜欢水对土地要求不是很高,我们门前边就是河,河里是黄河水,用来种水稻问题不大。” 霍云北思考了一会,摇摇头:“先不说能不能种,就光开垦那也是大工程。我刚大体算了下,那可是二百来亩地。” 这事方格也愁,“我知道,可是不这样,我们什么时候能还完债?” 她没任何抱怨的意思,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可霍云北听到耳朵里就又自责了,她嫁给自己没过一天好日子,还得想方设法陪自己还巨债。 “开垦也行,我和你一起。”他说的很坚定。 方格摇摇头,“不行,你不能让人知道你会走!” 霍云北急了,“为什么?” 方格再换个姿势,都是坑坑洼洼不平的土路,坐久了被颠的屁.股发麻。 “第一个原因,那好歹是人家的坟地,人家不会太喜欢让我在附近种庄稼的,可如果你还是现在这样,他们可能会同情我,准了这事。” 在人家坟地附近种地取得人家的许可那是必然的。 她是想利用霍云北的腿打同情牌。 霍云北抿着唇没吭声。 他理智上理解方格的所作所为,但是情感上有点不能接受。 可方格也不是干坏事,只是开垦荒地,还是为了他们家,所以他也没法说不。 方格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不乐意,霍云北是标准的钢铁直男,对自己要求太高,连带对身边的人要求也苛刻。 她知道他不是不明理的人,只是脑子一下子过来那道弯,也不劝他,继续解释:“第二是为了留住这架马车。在你拉犁耕地和马拉犁之间我选择马。“ 霍云北挑眉看了她一眼,拉了拉手里的缰绳,“我腿好不好跟马有什么关系?” 方格伸手把空蛇皮袋拿过来,放在头底下,然后躺下来闭上了眼:“你腿如果好了,马车肯定会被大哥或者三哥要走!” 霍云北扭过身子低头看了她一眼,身子往一边挪了挪。 第一次庆幸自己这么高,坐在她前面,还可以用背影为她挡太阳。 然后,他就没再说话了。 他知道她不是无事生非,霍云东和霍云西确实已经在打马车的主意了。 确切的说,他们在当初慷慨的把马车送给霍云北和方格的时候就已经打了还把马车要回来的主意。 当时之所以全票通过把马车给霍云北和方格,是因为他们最弱,马车放他们这安全。 当时刚提分家老太太本来就受不了,如果霍云东和霍云西再争抢马车的话,那估计老太太很有可能会反悔不再同意分家。 他们都觉的,方格一个刚初来乍到的小姑娘好对付,从她手里要马车比问老太太要容易。 所以,在分粮食分地的时候,他们的野心就暴露了。 先分的粮食,因为之前给大家留的粮食都在霍云东家,所以霍云东主动要求帮方格赶马车把她和霍云北的粮食送回去。 被方格婉拒了,因为他们现在还住在老屋,所以霍云南赶马车,把他们的粮食一起捎回去。 就这霍云东还不死心,经常让他婆娘到方格跟前诉苦,说一家六口人的地多,没有牲口不方便什么的。 方格只是笑笑,然后假装听不懂。 分地那天,霍云东和霍云西当场差点打起来。 他们都以自己的地多为名义想让方格把马车给他们。 霍云东说,如果方格把马车给他们,他们负责帮方格种那一口人的地,还会帮她耕地收粮食。 霍云西说,如果方格把马车给他们,他们就不用方格种那一口人的地了,他们帮方格全方面代理,秋收后,直接把他们应得的粮食给她。 霍云东急眼了,说霍云西他们才四口人,两个大人就把活干完了要什么马车。 霍云西则反击,说霍云东家六口人五个劳力,而自己家,自己需要常年做生意再外,就自己媳妇一个人带孩子干农活,没个车不方便。 霍云东又加筹码,既然霍云西常年在外,更不需要马车了,他可以在农忙的时候顺带帮他们家干活。他们要马车也想多去垦荒种点地,毕竟霍家下一代唯一的男丁霍玉翔上学要花钱,过几年还要娶媳妇什么的,吧啦吧啦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