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竹睁眼,入目的是一条静静挂在天边的细月,银晖暗淡。
除此之外,四周静悄悄的,一切都陷入无尽的黑夜的之中,一瞬间叶竹也觉得自己被吸入其中,沉沦于黑暗,无法自救。
突然一阵夜风吹过,寒意侵袭叶竹四肢百骸,她钝痛的脑子猛地一个激灵,大脑瞬间清醒,五感迅速回笼,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躺在地上,后背一片冰凉。
叶竹软着手脚站起来,茫然四顾,除了感知脚下这块土地的存在,周围一片浓重的黑,她竟然什么也看不到,如果不是夜空中那一抹似有若无的新月,她会怀疑自己眼睛是否瞎了。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她紧紧抱住身体屏息环顾四周,可不论远近她看不见一丝光亮,除了风声听不到一丝声响。
这里是无人的荒野。
后脑勺的钝痛提醒她,她是被人偷袭打晕才沦落至此地,可是此时她孤身一人,周围黑暗引/诱人她身体本能的恐惧,她压根没心思想谁做的,此时此刻她唯一的念头就是逃!
逃离黑暗,逃离静谧无声,逃离未知的恐惧,逃到有人、有光,有声音的地方。
叶竹强迫自己抛却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黑暗中东南西北分不清,天上星辰少找不到北斗七星,她便认定一个方向,然后瞎子摸象般挪动脚步,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前进。
没走五步,叶竹感觉到脚下地势陡然升高,于是她调转方向摸黑走了两步,准备拐个弯再按原定的方向行动,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没走两步前方又有一块地势升起,拦住她的去路。
叶竹不信邪,再一次绕开半圈,路上只要遇到障碍物就绕开,就这样踉踉跄跄走了三十几步,被拦住前路的情况却连续发生五六次。
再一次被拦住去路,叶竹站在原地不动了,黑暗中她深深吸一口凉气,静默片刻,最终鼓足勇气弯下腰伸手向前探去。
几息后,叶竹被针扎到一般“嗖”的缩回手,忙不迭往后退,冷寂无声的黑暗里只有她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清晰无比。
方才她的心里隐隐有几分猜测,现在猜测却成真了,挡在她前头的压根不是什么高坡,而是坟茔!她现在不只是身在无人荒野,而是被荒野中的一堆坟茔包围了!
夜半无声,鬼魅横行的黑夜,荒无人迹,野/兽出没的荒野,坟茔遍地,阴风阵阵的乱葬岗,形单影只,体弱消瘦的少女……
叶竹没有当场吓得崩溃大哭,慌不择路奔逃,一是她上辈子死过一回,见识多心够大,二是脑袋被打,反应慢半拍。
弄清楚自己身处的环境后,叶竹心里默念:不要怕,不要怕,我跟他们的区别只差一座坟而已,谁还没当过尸体咋地?
叶竹不断自我催眠,直到脑袋空空混混沌沌,她终于攒够了勇气重新出发,就在她迈出右脚的一瞬间……
“嗷呜……”远处狼叫声响彻整个山林、荒野、乱葬岗。
叶竹心猛的一跳,摸索前进的节奏突然被打乱,迈出的右脚被不知名的东西绊到,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一屁股摔到地上。
叶竹本就被冻得肢体僵硬,倒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才坐起来,扑腾的过程中她脚踢到绊倒她的“障碍物”,发觉脚下触感似乎有些异样,于是她又踹了两下——
“障碍物”规规矩矩的充当它的“障碍物”,被踹两下也没反应,就是触感有些软,还有弹性,完全不似石块或者树根的坚硬。
叶竹心里打突,心一横闭上眼慢慢摸上去,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找到对方的脸,手心感受到对方的脸颊、额头都是热乎的,甚至有些烫,她提起的心终于放下。
除了她之外,乱葬岗里终于出现第二个活人了!
只是这位活人体温偏高,似乎在发烧,而且还不知怎么的被扔在冷风不断的乱葬岗,如果就这样在乱葬岗冻上一夜,恐怕是见不得明早的太阳了。
今天明明是大年初一,新年伊始的好日子,她和这位不知性别的“障碍物”却同时被扔在乱葬岗,真是衰到一块去了!
不过还是“障碍物”更走运些,遇到了她,没到山穷水尽死在野地的地步。
可能是前头野狼的嚎叫声起到带头的作用,四周的野狼接二连三被唤醒,直接导致狼叫声陡然增多,距离叶竹最近的狼叫得那叫一个欢乐,简直停不下来。
叶竹哪里还敢在夜里行动,直接歇了心思,因为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同胞,她胆子稍大了些,决定先找一个避风的容身之所待一晚,等天亮了再找路回大旺村。
饥寒交迫的叶竹强撑身体拖着“障碍物”在乱葬岗穿行,累了就坐地上休息,有力气了就继续负重前行,蜗牛背壳似的艰难。
直到精疲力尽头重脚轻叶竹才终于找到一处背风处,前头有两座坟可以挡风,后头是两棵比人粗的树干,勉勉强强能遮挡些冷风寒露。
叶竹松开手将“障碍物”扔在一旁,自己脱了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头靠在树干便瞬间昏睡过去。
什么坟茔,什么野狼,什么救人,她压根没一丝力气去想,脑子钝的无法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叶竹被冻醒,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摸身边人的额头,对方身上温度灼热的如同烤炉,这里没有水没有酒精,叶竹不知该怎么帮他降温,只模糊记得好像不能凉到胸口,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脱掉对方一件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