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事成,想来徐莹预备好的另一箱银子,也差不多该送进府中。
一堆柴火换两箱白银,还能与沈氏攀上交情,简直一举两得。
王夫人越想越开怀,正要招呼另外几位官夫人一同回前院看戏听曲。
“且慢。”
人群之外,一道男声威严,冷斥肃然。惊得在场之人皆愣在原处。
王夫人眼中笑意一僵,手中的帕子登时便绞成了麻花。
这冤家不在府衙,怎得跑来了别院?可别是她偷偷收下的那箱银子有什么问题。
她心中忐忑,拗出个温婉模样,迎了上去,“老爷。”
王子鸣身上还穿着官服,额间急汗不断,显然是匆匆赶路而来。拂开王夫人的虚礼,缓了口气道,“此事既然涉及女子清誉,便不得马虎。”
众人面面相觑。
“老爷这是何意?”王夫人低眉,“厢房里坐着的是冯姑娘,救出的自然是她。更何况那青莲披风,也是冯姑娘婢子亲手系上。”
“再说,方大夫与冯姑娘相熟,他都......”
——认了人。
王夫人瞥了眼他铁青的脸色,默默吞下后半句,忽得回过味来。
“是与不是,看看便知。”
王子鸣摆手,让衙役带了玉书回来,当着众人面吩咐道,“你既是冯姑娘贴身婢子,自是不会认错,你且去瞧瞧究竟。”
顾不上膝上跪出的痛,得了令的玉书快步上前,还未靠近,抱着女子的方云寒下意识便后退了半步。
刹那间,周围更静。
察觉到不妥,那双狭长的眼眸泛着冷意,将人缓缓放在地上。
青莲色的披风,系的严实。玉书小心翼翼拨开女子覆面的青丝,眼熟的容颜,却绝非冯小小。
“大人!”玉书转身一跪,扬声道,“此人并非我家姑娘。”
“那你可认得此人?”
玉书点头道,“奴婢认得,她是书局的徐莹徐掌柜。”
“徐莹?”
今日来客,并无徐姓,周围众人神色各异,王夫人更是一脸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大人,奴婢不会认错。”玉书俯身,笃定道。
王子鸣暗暗松了口气,侧脸看向自家夫人,“燕清,你也去瞧瞧。”
十年夫妻,自是默契,王夫人稍一细想刚刚方云寒的说辞,便知自己着了道,当即拉了几位手帕交上前,“此事关乎女子清誉,诸位也是识得冯姑娘的,人多瞧得也仔细些。”
青莲披风下,裹着的衣裙华丽,并非冯小小早前的素色衣衫。
围上去的几位,俱是玲珑心思,三言两语便把这桩乌龙全部推到了方云寒身上。
“大人。学生绝非有意为之。”
青衫郎君也不慌,躬身行礼道,“救人乃医者天职,此番情形学生必然不能见死不救。”
“且不说房中烟雾浓密,学生读过圣贤书,也知男女有别,自是不会随意触碰。”
他说得言之凿凿,眉目间更是正气凛然。
王子鸣颔首,“本官知你难处。只不过,徐掌柜亦是女子。”
方云寒眉间几跳,压住心头恨意,低首道,“学生明白。”
三年来往,徐莹在他怀里的时日也不少。他又怎么会真的认不出抱着的是谁。
不然也不会故意用青莲色的披风将人裹得严严实实,又用发丝遮了面,企图蒙混过关。
王子鸣颔首,微微向四周望了望,“你明白就好,眼下救治要紧,便由本官先替你做个见证,订下婚事。”
这热闹一波三折,着实比台上那些咿咿呀呀的戏曲要精彩十分。
只不过,好戏终需散场。
王夫人心中有数,先让婢子送了其他夫人回前院。
厢房前,立时清净不少。
王子鸣这才沉下脸,吩咐衙役去厢房后押人。柴火堆旁,安生被捆得结实,还晕着。
“老爷。”王夫人蹙眉,这火怎么来得,她自是清清楚楚,眼下王子鸣拿了人,问来询去,抖露出银子的事小,要是被沈氏知晓,那可就不得了了。
她颤巍巍压低了声,“此事可审不得。”
“妇人之见!”王子鸣气她不知轻重,又不便直说,只道,“别院出了这样的事,你身为主家,还杵在这作甚!”
王夫人面上一白,心下更虚。就算她想去与冯小小解释一番,也得先寻着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