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从宸都赶回临丘城的上官轩在祭神山下偶然遇见了他,说他当时浑身血迹,昏迷不醒,触碰他的时候感受到他身体还有温度,以为他只是伤重,便让家丁带着他上马车回到临丘城寻找司冶医治。
带到司冶哪里后,司冶说他已经死了,身体之所以保持着温度,是因为还有一股炽热的真气在他体内,上官轩还不信,非要司冶救他。
司冶曾经欠上官轩一个人情,于是拿出了珍藏的半生虫喂给了他。
半生虫本身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一与东方祭融合,便自动愈合了他所有伤口,尽断的经脉,损伤的五脏,遇水架桥,全部修复自愈。
但重新活过来的东方祭,失去了所有记忆,直到来到了祭神山的这几天,才总梦见一些破碎模糊的片段,看见无殇,才恍然发现那梦中的人竟然与她如此相像。
无殇为了看清他的面貌,不自觉的伸手摘下东方祭的面具,而东方祭也没有反抗,由着她取下。
面具下的那半边脸,在月光的照耀下依旧能看清楚那可怖的黑痕。
无殇心中一震,她确实见过他。
在祭神山时他的脸还是干净好看的。
东方祭被杀手追杀至祭神山下,已然重伤,奄奄一息,可那杀手似乎跟东方祭有着血海深仇,一刀一刀的挑断他的经脉,无殇刚好从外面回来祭神山,碰巧见到这残忍的一幕,实在看不下去,于是出手阻止,但等到解决完杀手,回来看东方祭时,他已经断了气。
试图救下他性命的无殇,往他身上注入了不少真气,但最终仍无济于事,于是干脆回阁叫几名弟子下山来收尸,结果弟子来到山下,发现他已经失去了踪迹。
当时他可是死在了自己面前,如今却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尽管他死而复生很荒缪,但无殇还是庆幸他还能活着。
“对,我想起来了,那时你遭人追杀,死在了我面前。”
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瘆人的话。
死在她面前?原来司冶不是在开玩笑,自己是真的死了,而无殇是自己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人,所以梦中总会出现她的身影,那自己既然死了,是怎么死的?谁杀的?
“你说我遭人追杀,死在你面前,那可有看到是谁杀死的我?”
无殇看着他迫切的眼神,思索一小会儿后道:“一群强盗,当时顺便帮你报了仇。”
顺便报仇?这还真让人意外和失望啊。
“我知道无法手刃仇人的感觉很痛苦,但我也没有让他们死得舒服。”
无殇指了指迷踪林的方向。
“他们早就喂了幽兽和黎鬼。”
东方祭望着那黑暗的深渊,感觉自己就深陷其中般,黑暗无助,无殇说帮自己报了仇,到底她说的是真是假。
“我要怎么相信你。”
无殇冷哼了一声“你不相信我,那你来问我做什么?”
东方祭顿时语塞,想了一下,倘若她真的是伤害自己的凶手,那她刚才大可不必救自己。
“那你知道我是谁,叫什么吗?”
“在梅林时我就说过了,不知道。或许对一些人来说忘记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是对一些人来说,但对我,不一定是好事。”
“对你……“
无殇看着他思绪万千。
“我给你讲白煜的一个故事吧。”
十年前,白煜身体抱恙坐马车从宸都回隐栈的路上,遇到了十几名士兵在追杀一个女人和小孩,小孩远远的看到白煜的马车,便冲过来求他帮助,但江湖和朝廷从来井水不犯河水,白煜也从来不管朝廷的事,听说是这宫女要拐卖皇子,白煜更不想管,于是让马夫驱车而去,驶过了一段路,白煜觉得自己太过绝情,于是让马夫掉头回去。
由于晚了一步,那宫女已经倒在了血泊中,看着那士兵竟然要对那孩子下手,白煜才明白,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他撑着病弱的身体,出手救下了那小孩,此时的小孩已经被仇恨遮住了双眼,他狠狠的推开了白煜。
自那以后,白煜一共收到了十一个人头,分别是那十一个士兵的头颅,听说他后来不仅屠杀了那十一个士兵全族,还变得杀人如麻,连皇帝都忌惮他,后来的下场可想而知。
如果那孩子能忘记这一段,那他也许就不会带着仇恨活下去,落得个凄凉下场。
“如果白煜能快一步,也许也能改变这个孩子的一生。”
“他不该杀害那么多无辜的人,死了也不无辜。我知道你讲这些是想安慰我,谢谢。”
东方祭眼睛灼灼的看着她,实在让无殇有些受不了,也许是看惯了薄凉,却看不惯真挚诚恳,也可能是因为心中的愧疚,为了缓解这突然和谐的气氛,她扭过头,看向了那片黑暗的迷踪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