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已受前辈大恩，不敢再厚颜求前辈复活我师，但还请前辈能告诉晚辈，师父如今是否已经转世投胎，现在又过得可还好？若是地府有罪罚加于师父，晚辈愿替师父承担。”

萧炎声音沉稳而坚定，重新对准李牧的方向，一个头重重磕下，不再抬起，他跪的是李牧，却也不是李牧。

李牧心里叹了口气，当一个纯粹的，有高级趣味的好人他这辈子肯定是做不到了，但要当一个纯粹的坏人，好像还要更难一点。

他知道，此时若是能满足萧炎的请求，他在萧炎心目中的地位将会直线飙升，以萧炎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的性子，这种大恩，李牧想想法子便能挟萧炎以令薰儿，以比较安全巧妙的方式再在古薰儿那边薅一把羊毛。

满足萧炎的请求，李牧自然是不可能做得到的，他跟地府一根毛的关系都没有，上辈子意外死亡后，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主世界母亲的胚胎里喝羊水了，中间一点过程也没有，奈何桥，孟婆汤之类的程序一个都没走，地府有没有他都不清楚，从哪去找药老的消息。

虽然真的没法办到，但短期内骗萧炎他还是没问题的，他炼制过不少用途不明但总之就是有的致幻药物，还有两颗掺杂了造化之气的绝对高级货，若是给此时执念浓重的萧炎服下，萧炎十成十还能在幻想中和药老来一次师徒重逢。

李牧心里思量一番，抛弃了下药的想法，他难得地发现了自己竟然有底线，决定还是选择好好的守护住自己的底线，毕竟物以稀为贵不是？

“你起来吧，这件事我办不到。天干序列可以负责把人送去地府，但剩下的事情我们不会也不能插手。”

李牧沉声答道。

底线要守，人也是要骗的，也正好借着机会丰富一下“时空管理局洪荒分局前前一级办事员乙丁丁”的人设。

“孩子，尊重死亡吧，这世间万事万物，各有缘法，有人生来便锦衣玉食，立于万人之上，却也有人连活着都要倾尽全力，还有那不知晦朔的朝菌，不知春秋的蟪蛄，它们自以为精彩的一生，不过是其他人眼里的一刹，老天爷对活着的东西，本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只有死亡才是上天赐予的唯一公平，是万物都要面对的，草木会枯死，顽石会风化，九天之上的真神亦会寿尽，就连坐镇地府，统筹轮回的地藏王菩萨如今都也已换了五任。

“若是有个好死，那便在地府善恶台前定来世，孟婆汤后忘前尘，若无意外，前世种种与你再无关系，若是死的时候魂飞魄散，嘿，那就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而面对如此公平的死亡，我们天干序列绝不会插手其中任何事务，孩子，若是想让死者感到慰藉，便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吧。”

李牧嘚吧嘚说完，心里佩服自己能把这么一段自己都不信的话说得这么有条有理。

公平的死亡，终究是个美好的愿景罢了，穷人得个如感冒风寒之类小病便可能拖到没命，富人便是罹患绝症亦可用金钱铺路，延续生命，而修行有成的强者们更是离谱，即使是血肉成灰也可找机会重回人世。生的时候都不公平，死的时候又怎么会公平。

公平从来不是靠天地赐予的，是靠斗争得来的，不斗，不争，没谁会给你公平。

但萧炎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