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
本朝虽对男子限制不多,甚至成婚之时也无需盖头覆面,但也从未有过男方母父也来观礼之先例。
男子出嫁从妻,便是妻家之人,从出了母父家门开始,便已与她们无关了。
更别提叫男方母父来大婚现场观礼。
宾客中已传出指点之声。
也不乏对安王殿下不要面子地抬举兰府这一行为的鄙夷。
君韶冷下脸来。
“你们来做什么?”
兰渠将脸一侧,一副懒得与她讲话的神色。
兰缨倒是谄笑着上前几步。
“殿下忘了?允我们前来观礼,是您亲口应下的。”
君韶下意识反驳:“本王何时……”
话到一半,她想起来,自己好像确实曾允诺过。
那时她正好与兰缨相伴下朝,兰缨拍着胸脯保证,兰渠亲口说了让她去求赐婚圣旨。
君韶一时高兴,便应下来兰缨的请求——她们妻夫两个只有兰渠一子,心肝宝贝一般疼大,实在舍不得他,想要在大婚那天登上安王府的门,观礼。
她当时高兴,又看在兰渠的面子上,有什么都满口答应。
可现在?
君韶冷哼一声。
“兰大人,本王从未做过如此许诺。”
兰缨傻眼了一瞬,随即失口反驳:“您亲口说,若能娶到兰渠,允我们上门观礼又有何妨!”
君韶冷笑:“你也说了,是娶到兰渠许你们上门观礼。”
“本王现在娶的,可不是兰渠。”
她转身扯了扯绸子,吸引过已经愣住的兰十五。
“夫郎,别被不相干的人耽搁了吉时。”
兰十五身子一阵,极快极轻地点了点头,安静地跟上她的步伐。
身后兰缨几人似乎还想再闹。
君韶最后一次停住脚步,头都没回。
“本王看得上你之时,愿给你脸,可当本王看不上了,你们也得好好想想,借着本王的宽待,你们是如何得意忘形。”
“区区兰府,心比天高,不知羞耻。”
“门房,送客。”
君韶丢下这话,任由兰府三人被驱赶了出去。
早年兰渠屡屡捉弄自己之时,自己念他年幼天真,从不追究。
兰府众人看她好说话,一次次试探她底线,甚至连下人都敢在她面前阴阳怪气几句之时,她为讨兰渠开心,忍了去。
这么些年,她安王府时不时送去兰府的稀奇宝贝,更不必说其价值,拿出来怕是能买的下一座城。
更甚,兰渠抗旨逃婚,自己都愿意再包容他一回,亲自去与皇姐求情。
但凡这期间,兰府能对她伸出一次善意之手,她今日便不会把她们像撵狗一般驱逐出去。
可惜,一次都没有。
兰府见她退让,从不感激,只会一次次得寸进尺。
她的一腔热血,生生被她们挥霍殆尽。
幼时对兰渠的怦然心动,也早已在一次次的尴尬与羞辱之中,磨损成了疲惫与厌烦。
她君韶毕竟是当朝安王,女皇亲妹。
当她想捧着一个人时,叫他上天也未尝不可。
可若她捧不动了,对方却还冷漠相逼,那就休怪她松手叫人摔个粉身碎骨。
君韶紧了紧手中的红绸,牵着兰十五迈过火盆。
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娶的又是这样一个美若天仙,温柔聪慧的男子,往日一切,便随着跨火盆,一并丢弃吧。
亲人入了府门,渐渐走远,宾客也簇拥着她们进去,安王府外只剩下被下令驱逐的兰府三人。
门房冷冷地盯着她们,用的全然是严防死守的眼神,好像生怕她们拼了脸皮也要闯进去。
兰渠早已脸上挂不住,拿袖子挡着脸,气得眼周泛红。
“君韶她太过分了!即便是与我赌气,却也不该如此羞辱与我!”
“我发誓,她无论如何也哄不好我了!她君韶这辈子别想娶到我兰渠!”
兰缨沉着张老脸,阴森森看过来,半晌,突然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兰渠一愣,随即哇的一声哭出来。
“母亲,你怎么打我!”
兰缨收回手去,眉眼阴鸷。
“蠢货。”
“走吧,回府。”
安王这条线算是断了大半。
都怪府里这些人,不识好歹,整日里跟着兰渠作天作地,把好端端一个安王殿下给作没了。
如今也只剩下个兰十五,能不能用还是个问题。
兰缨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兰渠哭哭啼啼僵在那里不动,陈氏急得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哄哄那个。
“大人,这么热的天,我们怎么回去啊!这安王府也不说给备个马车……”
陈氏正如往常一般抱怨着,突然意识到,现在已不是之前,安王不会再捧着他们了。
于是他讪讪闭上嘴。
兰缨往阴凉地里一站。
“去租个马车来。”
陈氏傻了眼,却不敢不听,只好顶着太阳四周转着,想租个马车载他们回府。
可今日安王大婚,为了安全,全京城都禁了马匹通行,甚至连个骡子驴都看不见。
最终,兰府三人只租到一顶二人抬破轿子,由兰缨坐着,晃晃悠悠回了兰府。
晃了一下午,听说兰大人热出了病,三日未曾上朝,两名男眷更是元气大伤,半年未曾踏出府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