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庄西北方的一处山坡上,一队人马正驻足观望着。
十几个汉子穿着轻便的箭衣,打扮精干,最前面是一个相貌儒雅的中年人,身着灰色道袍,头戴四方平定巾,正立在高处远远眺望着田野间耕作的农民。
“没想到这常家百年的世家,竟然就这般覆灭了,实在是引人唏嘘。”
他身旁另一个儒士打扮的人,捻着胡须,感慨道:“这常家和艾家,隔着条无定河已相争百年,又有谁料到,常家熬过了李闯,最后却覆灭在一伙剪径小贼手上,当真是造化弄人······”
“哼,若非打着我姚家的旗号,就凭这帮鼠辈,怎会是那常老二的对手·····”中年人面色面色不虞,
“不过,既然我隆盛阁的旗号在他们手上,那批货多半也是被他们夺去了······我原本想坐视那流寇和庄户厮杀,好坐收渔人之利,却没想到那庄门自昨日关上,便一直紧闭,也听不见厮杀的动静,现在看来,这帮佃户怕是已经和贼人同流合污了,唉·····”
中年人长长叹了口气,他作为姚家排的上号的话事者,凭他的财力人力,碾死这些流寇简直易如反掌,但现在·······
“昨日里,尤家又派人来催了,语气已是很不耐,但新货从关中调来,至少也要半个月,若是就因为这几车茶砖,让半年来的努力功亏一篑,那当真是心意难平。”
中年人越说,心中便越是忿恨,他望着远处庄墙上的土匪,手中的马鞭狠狠抽在土堆上,显然对这帮蟊贼已是恨到了极点·····
那儒生打扮的人一直沉默着,直到中年人发泄完怨气,才恭声道:“东家莫要着急,在下以为,这伙贼人虽手段卑劣,但却并未屠杀常家老幼,可见其非穷凶极恶之徒,他们霸占了庄子,未将其付之一炬,反而驱使庄丁,恢复耕作,可见其首领所图不小,因此,在下以为这伙贼人未必不能接触······”
中年人捏着下巴,“那种先生的意思是?”
儒生整了整衣襟,正色道:“在下愿替东家,去往贼巢打探,贼人所图无非钱粮,种某若能晓之以情,兴许能赎回货物。”
“这····”中年人面露难色,他当然不愿让这难得的人才去以身饲虎,但那批货实在是紧要,他也别无他法了,他一咬牙,拱手道:
“那便拜托种先生了,事成之后,姚某亲自为种先生洗尘。”
··········
“隆盛阁种文,拜见大王。“种文恭身行礼。
此番比他想象的要简单,他只是给门口的守卫禀明来意,便被领进了书房,而一路上他也细细观察了庄子,门口劳作的佃户来来往往,巷间孩童嬉笑打闹与平常无二,若非是门口浓重的血腥气和门楼上悬挂的头颅,全然看不出这是一座被土匪霸占的庄子。
他越来越对这伙贼寇的来历好奇,余光偷偷瞥向堂上的贼首,却只见一个面容俊秀的青年,正细细翻看着手中的书籍······
“你是姚家派来的?”
“正是,我此番前来,是为大王先前劫走的······”
陆离摆了摆手,“抢你们货的,是贺家峁的杆子,我陆家寨和贺家峁相隔十里,如何能未卜先知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截击你们?贵号若是不相信,可派人去实地查证。”
种文微微一愣,“是种某唐突了,那不知那批货现在在何处?”
“是在我们手上,贵号准备用什么来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