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张苍白的面容露出,阳光下,白的似是透明了,毫无血色,斜斜倚在门边,柔弱的像是风吹一吹就要倒。
流笙心下一惊,钟临雪的心疾竟这么严重,幸好方才她没有莽撞。
“姑娘,婢子今日来,便是想和姑娘解释,许是那些不当的传言叫姑娘轻信了,姑娘看婢子不舒服,这也是人之常情,可姑娘您真的看错了,婢子不过一卑贱之躯,哪里能入少爷的眼。”
钟临雪微喘了两下,闻言努力呼出一口浊气,秀逸连忙过去扶。
只听她冷声不屑道:“你说我劲儿使错了,是在教我做事?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值得我去‘使劲儿’?”
流笙跪地叩首:“姑娘,比之胡言乱语,上次是婢子错了,夫人心善,她说姑娘定也是支持她这么做的,便将婢子两个放在上院,将功赎过,姑娘,您大人大量明察秋毫,婢子是万万不敢对少爷有什么非分之想的。”
她心头笃定,夫人对钟临雪并不像表象那样百依百顺,钟临雪是有顾忌的。
果然,钟临雪闻言眯起了眼,细长的柳眉微凝,却并未再对着流笙冷言,想必也知道自己的处境。
还真能听的进话,看来搬出温知云还是有用的,流笙心头略松,微微垂首,声音轻柔。
“姑娘,请您想想,但凡大家宗妇,日日操劳忧心,体魄康健,姑娘您首要就是好好养身子,像是前些日子那般让自己陷入险境,实在危险,姑娘既受罪,也叫夫人心里头难安。”
见钟临雪面色似有松动,流笙连忙再接再厉。
“府中的丫头,哪里能与您相提并论,姑娘,您的对手,定然都是来自府外的,那些真正的大家闺秀、名门贵女,这满府的丫头加起来都比不上您的一根手指头,姑娘,您想想清楚呀,您这样做,既低了身段又不雅观,夫人会如何看您?”
“何况,这里头最最重要的是少爷,少爷的话,比任何人的话都好使,姑娘,您好好想想。”流笙苦口婆心的劝诫,句句真心。
钟临雪眼眸微眯,虽还是气怒,可心却奇异的静了下来,听这贱婢的话,好似挺有道理,上次婶婶还夸了一个贵女,沉静端庄,堪为宗妇。
那个口头的娃娃亲若真的靠谱,婶婶恐怕早就宣布出去了,如今还在摇摆,恐怕是想为知云哥哥寻个门当户对的贵女。
婶婶不喜嘈杂,自己这样做,婶婶是不是也不喜?知云哥哥对她也只是表面客气,可该做的还是要做,不然还以为她是个真病猫。
“你们冲撞了我,我必定要处置,不然这三番两次的,将来如何叫奴才们服从?”
钟临雪扶额站直身子,又道:“你今日走运,我暂时饶过你,可那个丫头,我不会轻易放过。”这贱婢有一句话说对了,婶婶对自己的看法也很重要,知云哥哥自己也应该亲近。
流笙心头七上八下,一颗心犹如火烧,听着钟临雪的话,更是心头难安。
钟临雪见她谦卑恭敬又满脸畏惧的模样,心头豁然开朗,是啊,她本就是主子,是要做知云哥哥的正妻,这满府的丫头,她哪里需要那么大的代价去对付。
她如今要做的,是要好好养病,只有身体好了,才能让婶婶满意,和知云哥哥多接触,为将来做打算。
“行了,将那丫头打一顿便罢了。”钟临雪此时已经有些撑不住,又不想露怯,便扶着门框道,“今后,你们最好警醒些,若是再犯,便不是一顿打这么轻的了。”
流笙闻言大大松了口气,肩头一瞬就垮了下来,她就怕那些最差的情况,被卖被赶,月牙一个孤女如何存活。
此时御医已经来了,钟临雪有些诧异,她并未叫御医。
流笙看着御医进去,转身准备走,她得回去做点汤水,给月牙补补身子,挨了一顿打,月牙肯定伤心。
不料一转头,就看到枝条千垂的柳树下,一袭赭色锦衣的温知云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神色诧异,有些莫名。
流笙一怔,还是上前行礼:“流笙见过少爷。”
没有得到回应,只看到一片赭色衣角一旋,脚步渐渐远去,流笙心头有些忐忑,温知云什么时候来的?
添喜跟在温知云身后,颇有些自豪,觉得自己眼光不错:“少爷,我就说流笙不是一般的姑娘。”
温知云斜睨了一眼,鼻尖轻哼了一声:“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姑娘?”
添喜憨憨的摸头,咧嘴笑道:“她方才不是说对您没有一丝念头,这难道还不够不一般嘛?”
温知云踹了他一脚,笑骂了一句,两人离客院有些距离了,才从另一处转出两道身影。
“嬷嬷。”安平长公主笑着望向远处的儿子,和一边的甄嬷嬷道:“咱们都小看了这丫头,我还以为,来看到的必定是一副哭哭啼啼、凄惨无依的模样呢。”
甄嬷嬷也笑了:“您还让人特意叫少爷过来,这下岂不是算盘落空?”
安平长公主微微摇头:“很难说,不过这丫头还挺出人意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