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

这凤鸾宫的宫人们脸上慌张，但井然有序的进出请着太医、产婆。

若是在往常的夜里，凤鸾宫定是静悄悄的无人敢走动。这凤鸾宫主子是得圣宠宸妃娘娘，正是因为得宠，皇上把凤鸾宫赐给宸妃居住，连皇后住着的都是凤仪宫。宸妃娘娘去年有孕后宠爱更甚，只不是宸妃常常失眠多梦，听不得一点声音，皇上心疼宸妃娘娘，严命凤鸾宫上上下下夜里都不许出声。

不过今日不同，早在黄昏时候，宫里轿子就出门去步府接光禄寺卿步大人的夫人入宫陪伴娘娘。这位步夫人正是宸妃娘娘的母亲，本应在娘娘产前一个月才入宫陪伴，但午间宸妃胎动不安，传召太医才知娘娘要早产，这才慌忙接了宸妃娘娘的娘家人来。

殿里早已传来宸妃的呻吟，宸妃自入宫来本就体弱多病。皇上宠爱宸妃，屡屡请了太医来看，都说是先天不足的缘故，故宸妃能育有子嗣已经十分艰难，何况是生产，自是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遭。

临近生产了，宫里上上下下乱作一团。殿门口站着的身着华服的步夫人不仅是一家主母，更是宸妃娘娘的母亲。这时候强装镇定，拉着出来宫女的手便道：“宸妃娘娘如何，孩子生出来了没有？”

宫女不是宸妃的贴身人，贴身侍奉的早在里面陪着娘娘了，她不过是个伺候洒扫的，年纪小，如何见过这生产的场面，早就吓得面无血色。“回夫人话，里面宸妃娘娘生的艰难，很是不好呢。”

“知道了，快进去伺候娘娘吧。”言罢，步夫人又坐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她自知自己进去也是无用，但也担忧女儿，时不时往里面看看，或若有所思的盯着远处的宫殿发呆。良久，听不见娘娘的呻吟了，那宫女急匆匆地跑出来面带喜色道：“夫人！娘娘生了！娘娘生了！”

步夫人一听，激动的几乎落下泪来。女儿入宫三年，常常写信回家，言及自己虽得皇帝宠爱，但上有皇后，下有掌六宫事宜、家世远在自己之上的慧妃平起平坐，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好容易有了身孕，在孕中少不了和慧妃周旋，日子过得苦不堪言。这会子总算是生下孩子了，没准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一些吧。步夫人急忙站起来，欣喜的问“娘娘可还平安？是男是女？”

那宫女见步夫人如此，只是低着头说：“是个小帝姬呢，宸妃娘娘...也无事...夫人您自己进去看看吧。”

听是生了小帝姬，步夫人显然有些失望。可不论如何还是女儿要紧，孩子以后也能生，先开花后结果，还怕以后没有皇子吗？步夫人快速进入殿内，只看到宸妃累的躺在床踏上，孩子倒是已经叫乳母抱走了，可宸妃脸上并无喜色，反而忧心重重。见到母亲进来，宸妃急急叫住母亲，泪如雨下“母亲...这次生帝姬并不顺利，太医说女儿身子不太康健，以后怕是再也不能怀孩子了。”

“什么？”步夫人听后如同五雷轰顶，楞楞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刚内心残余的一点点喜悦顿时一扫而空。她心疼女儿，更担心女儿今后的处境艰难。良久才开口道：“可是真的？太医会不会诊错了？娘娘啊，若是生不出小皇子，不仅您在后宫如履薄冰，咱们步氏一族恐怕再没指望了。”这倒也是实情。步氏一族到步大人这里膝下并无子嗣，步夫人只得了宸妃这一个嫡女，还有个庶女便是家中姨娘所生，此外在无所出了，步大人没有儿子，也已年老，延续步氏一族的荣光一直放在这个嫡女身上。好在步清宸入宫后很得宠，去年又有孕，眼看着步氏一族愈加兴旺了，却传出这样的噩耗。

说着宸妃又泪流不止“这是太医院最为有资历的太医，断然不会诊错的，女儿怕是不能生育了。母亲！若是生不出皇子，女儿在宫中的日子不好过啊，这皇后倒也罢了，不过是市井人家，皇上念在当初自己是皇子的时候在民间落难，皇后双亲救驾有功，这才立她为皇后。皇后从小长在民间性格温和，倒也不与女儿为难，只是这慧妃...拿了掌六宫事宜的权利，处处打压女儿，且慧妃已经生有皇子了，她父亲兄弟也都在朝为官，她又生有大皇子，以后在宫中，恐怕无女儿的立足之地了！母亲，给女儿想想办法吧。”说罢，步清宸扑倒母亲怀中，低低啜泣。

步夫人皱了皱眉头，宸妃说的都是实情。宫中子嗣为大，若是没有皇子，凭宸妃如何得宠也是不行的，步家无男丁，在朝中没有势力帮不了宸妃什么，比不得慧妃的父兄能干。想到如此，步夫人郑重的握着宸妃的手道：“宸儿，你的妹妹清凝也已二八年华，是要许人的年纪了。原先为着你在宫里得宠，不少公卿大夫，甚至王爷都想求娶清凝做侧妃呢。只是你父亲想着嫁个好人家才能为步氏一族的未来出力。如今我思量着，与其把清凝嫁给别人不一定能成为你的助力，不如安排她入宫。以清凝的资质，还怕没有得宠的一日吗？若是生有皇子，就到你膝下抚养，如此便好了。”

宸妃听了仰头长叹，她倒是和妹妹感情深厚。清凝自幼丧母，养在步夫人名下和清宸一同长大，姐妹两个从小就玩的好。可是她自然不愿妹妹入宫的，毕竟她与皇上感情好，皇上也待她很好，怎么甘心拱手让给她人？可是宫中没有子嗣便是没有依仗，家中没有兄弟，父亲已经年老，往后也只能靠自己和妹妹了。她终于低下头来看着母亲。“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如此。下个月便是选秀了，你回家安排安排，预备着让清凝入宫就是了。”

步夫人心疼的拍了拍女儿的后背，默默擦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