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阮玉烟就意识到自己脑抽了,可惜话已经说了出去,人也已经吓到了。
她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也一直都很为人际关系头疼。在国外生活了几年,以为自己已经成熟很多了,没想到今天还是一败涂地。
陆漾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正僵硬地思索怎么回应她的要求,却见身边的家伙忽然停住了脚步。
夕照将阮玉烟的眼底染成浅浅的酒红色,眼神疏冷,像是火热的光坠入一池冷水。
或许是陆漾的错觉,她觉得阮玉烟偷偷瞄自己的样子像个犯错的小孩,正在偷眼看大人的脸色。
“那个……”
阮玉烟缓缓地开口,想换个话题缓解尴尬。
陆漾歪了歪头:“唔?”
歪头的同时,脑瓜顶上的黑发团子也颤了颤,水淋淋的杏圆眸子望着阮玉烟,像头疑惑的小海豹。
阮玉烟的眼神微微一怔,偷偷抿住下唇:
好像有点可爱,这是怎么回事?
不行,当领导的要有官威。阮玉烟让自己冷静下来,无意似的稍稍别过脸去,语气又恢复了那种冷淡的平静:
“今天在公司,我不是故意那样跟你说话的。”
“我最近有点累,脾气就不太好。如果冒犯到你的话,我向你道歉。”
“还有那个作品……我给你的时间确实太紧了,你完全可以下周三左右交给我。”
忽然提到这个,陆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想到阮玉烟对自己的“压榨”,还有自己对沧海月明太太的吐槽。
当时怪气的,现在气头过了,倒也没那么大反应了。而且现在看来,这个领导有点傻傻的,居然还会事后来道歉。
陆漾无所谓地笑了笑:
“工作嘛,都能理解。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阮玉烟浅黛色的细眉皱了皱,无意间瞥见陆漾背包上的小挂件,眼神就定住了:
“这是什么?”
“啊……这是一个动漫人物。”
陆漾将挂件握在手里,发现自己的手在哪,阮玉烟的眼神就跟到哪,像是逗狗似的:
“《地缚少年花子君》,看过没?”
阮玉烟狭长的凤眸里写着三个大字:没看过。
然而她还是绷着脸,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挂件,然后非常认真地拿捏着官腔:
“陆小姐,我认为上下属关系和谐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尽量找到共同话题,尽量和你融入一个频道。”
一套话把陆漾说得一愣一愣的。
估计是在海外念完书就回来继承家产了,阮玉烟看起来比她更有涉世未深的意味。
其实这句话的逻辑非常像小孩子,翻译过来无非就是:
为了能和你一起玩,我可以去看你喜欢的动画片。
这人的脑子怎么长的,能把这么幼稚的话说得这么官方。陆漾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阮玉烟还很疑惑:难道我看起来不够严肃吗?她到底在笑什么啊?
幸好已经走到了地铁站,否则阮玉烟还要被这个问题困扰很久。
陆漾的家住得不算近,但好在有直通的地铁。一路地铁干到了家,她蹭蹭窜上楼,脱下鞋子就把自己往床上一扔。
真好,明天就是周末啦!作为一头终于松了嚼子的社畜,陆漾乐得直扑腾,仿佛一条在干岸上打挺的鲤鱼。
更乐呵的是,她终于有机会看清洛平的嘴脸,并且可以理直气壮地提分手了。
如果妈妈再来纠缠自己,质问自己怎么和洛平分手了,她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因为那个渣男出轨了,还当着我的面。
想到这里,陆漾干脆利落地划开手机屏幕,给洛平发了干干净净的两个大字:
分手!
然后就直接把洛平拉黑了,从此再也不看他一眼。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在画室门口那一幕……真的有点爽,尤其是阮玉烟直接把她拉走的时候。
洛平那个狗男人怎么能想到,他上赶着舔的领导会帮他的前女友解围呢?
越想越奇怪,陆漾觉得阮玉烟居然有点顺眼了。刷群消息的时候,看见公示阮玉烟就任的群公告,顺手就点进了详情页面。
页面里把阮玉烟的个人信息写得清清楚楚。别的倒也没怎么看,她只在出生日期那里留意了一下。
这也不比我小啊,陆漾心道,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
尤其是观察小挂件的时候,真像是那种站在玻璃橱窗前,认真思索到底该买什么玩具的孩子。
话说……她现在在干什么?不会真像她说的那样,去补习《地缚少年花子君》了吧?陆漾在心中疑惑道。
想着想着,指尖居然鬼使神差地点向了工作群里,阮玉烟的微信头像……
触到屏幕冰凉的瞬间,又醒了过来:算了算了,毕竟是新来的领导,脾气还没摸透呢,还是得小心谨慎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