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经历磨炼出了阮玉烟的城府,哪怕是面临身体多处粉碎性骨折,连脸都要重新恢复的事实,她也能做到波澜不惊。
可一旦事情牵扯到蕉下小鹿,她就变回了那个刚认识小鹿的学生,而不是如今杀伐决断的阮副总。
学生是涉世未深的,是会心跳的,而且心会跳得像打鼓一样,比如现在。
招标会很快开始,台上的打光灯已经开始闪烁了。
灯光将陆漾的眉眼映照得时明时暗,一时间让阮玉烟有点看不清楚。
不,不会的,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阮玉烟不愿意相信,甚至连查证这件事也在逃避。
蕉下小鹿那么崇拜沧海月明,如果被我家小鹿知道,沧海月明已经变成了一个拿不起画笔的废物……
不要……小鹿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还爱我的人,我不要失去她。
阮玉烟不动声色,纤瘦的五指紧攥,一痕苍劲的青筋从肌肤之下挺出来。
指尖一顿,又无力地松开了。
人家小鹿爱的是沧海月明,可是阮玉烟……早就当不了沧海月明了。
沧海明月应该是那个能把梦想绘制出来的艺术家,而不是现在这个粉身碎骨后重新拼接而成的废物。
阮玉烟又垂下了眸子。
在一边坐着的陆漾哪知道她自己脑补了这么多,还傻白傻白地窥视着她神情的细微变化,见她轻轻地咬了一下唇。
阮总啊阮总,你到底在闹心什么,跟我说一声,让我死个明白不行吗?
陆漾快抓狂了,开始疑惑地抠脑壳。
差点要把脑壳抠破的时候,阮玉烟终于转过头来,问了她一句什么话。
招标会快要开始了,周围有点吵闹。陆漾没听清,将耳朵凑近了些。
阮玉烟的唇很软,甚至将附近的氛围都带的软乎乎的。
吐息袅娜,把陆漾的耳垂吹得颤颤巍巍,连陆漾的心也跟着抖了抖。
阮玉烟轻轻地问:
“你……到底是不是蕉下小鹿?”
恰好几个男男女女谈着生意路过,陆漾挠了挠耳朵,满脸茫然地反问:
“我走不走高速公路?我有时候走,但平时上下班不用走这么远啊。”
阮玉烟脸色一黑,陆漾不明白她为啥这样,还傻兮兮的满脸茫然。
“我说,你是不是蕉下小鹿?”
阮玉烟又问了一遍,语气稍稍重了些。
陆漾揉了揉鼻子:
“阮总您要喝杨枝甘露呀?那结束以后我请您。”
阮玉烟:……
算了不问了,我累了。
陆漾不可能是蕉下小鹿,我家的鹿不会这么傻。
毕竟是鹿,又不是狍子。
陆漾还懵懵懂懂地追问:
“阮总您怎么不问了?”
没想到这次,阮玉烟的唇居然倏忽间凑过来。趁着没人注意的当口,在她裸|露的肩上咬了一下。
说是咬,但其实就是作势而已,顶多碰了一下,连牙痕都没有。
但也足以让陆漾脸颊爆红,差点顺着耳朵冒火。
“阮、阮、阮总您在干嘛呀!”
一边说着,一边赶紧前后左右回头回脑地看,生怕有人看见刚才那一幕。
幸好,大家都在忙自己的,应该没人注意到。
好不容易放下心来,刚回过头,又撞见阮玉烟那副漠然的眉眼。
这女人眉头微蹙,严肃地反问道:
“不是你说的,要请我吃糖?”
“那为啥要吃我呀?又不是什么糖!”
陆漾整个人就像蒸熟了的螃蟹,热气腾腾地缩在座位里。
“你是,”阮玉烟没好气地转过脸,扔过一句话来,“你是傻白糖。”
陆漾无语,气鼓鼓地小声说道:
“行吧,只要能哄好你,什么糖都行。”
阮玉烟倒没什么想法,她只是想岔开这个危险的话题,没什么表情地碰了这么一下,很快就回过头去摆弄手机,装作无事发生。
但陆漾还是看见,阮玉烟的耳朵轻轻颤了一下,像个小兔子似的。
都是女生,应该没什么关系吧?陆漾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软趴趴的,跟个棉花糖似的。阮玉烟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种想法,就好像心中最隐秘的地方被谁用指甲轻划了一下。
想着想着,又觉得不对劲。
什么陆漾怎么回事,明明是你怎么回事!棉花糖就棉花糖,又不是酒,你上什么头啊?
算了算了算了,反正都是女人,只是下次不许了。
阮玉烟对自己恨铁不成钢。
陆漾还在懵逼,不过好在招标会已经开始了,她也就不必再守着阮玉烟的一哭一笑。
招标会的主持人也是个气质很出众的年轻女生,在企业里的地位估计和阮玉烟在CTM差不多,但她明显美得更恣肆一些,不像阮玉烟那么“遗世而独立”。
“那是岳崖,明非的大小姐。”
阮玉烟轻声介绍道。
陆漾使劲儿点了点头,赶紧说道:
“嗯嗯,我认识她。”
你怎么会认识她?阮玉烟下意识地狐疑道。转念又一想,岳烟阿姨资助的那个小孩不会真是陆漾吧?那蕉下小鹿……
不行,这件事情必须要查。阮玉烟下定决心,等招标会结束一定去查。
作为主办方的发言人,岳崖的作用不过是穿针引线。招标会按部就班地开始,竞标的公司也就一个个地上去讲解自己的提案。
排在CTM上一家的,是视幻美术。他们公司的发言人正是吕玮。
就知道肯定是这个家伙,晦气,今晚回家必须跨火盆。陆漾气鼓鼓地琢磨着,紧紧盯住台上的吕玮,像个用敌火作馅的包子。
她盯得太认真了,以至于没发现阮玉烟斜着看了她一眼,唇角还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各位代表,大家好,今天由我带来视幻美术的竞标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