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这一走,御花园里便变得冷清不少,谢韫制止了云雀来收拾残局的动作,仔细看了会棋盘,忽然抬手执起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
“大人。”谢府的下人小心走到谢韫耳边,低声叫了句。
谢韫轻轻“嗯”了声,指尖拈起白子,白子碰撞时响起清脆的声音。他将白子悉数放进棋笥,不疾不徐道:“何事?”
云雀已心领神会地退出了亭子,这谢府的下人才将赵侍托他来传的话一一告诉了谢韫。
谢韫听完手指微顿,旋即道:“想来又是江小公爷与方小侯爷,告诉赵侍不必理会,随他们去。”
这下人点了点头,依旧站在谢韫身边,神色有些为难。
谢韫看他一眼,道:“有事便说。”
“奴才不敢瞒着大人,”他道,“方才奴才进宫前遇见了江小公爷,小公爷认出了奴才,便让奴才给大人带句话。”
谢韫“嗯”了声。
“江小公爷问大人,他送给大人的兔子可还安好。”
谢韫似乎这才想起来江恒差人送来的兔子,沉吟了半晌,道:“当日太过混乱,恐已葬身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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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江小公爷有些失望拧起眉,片刻后又道,“罢了,我便再找个日子,为谢大人再猎一只便是。”
他的随从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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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韫回到寝殿时,谢问正坐在缀着零星花苞的桃树下,捧着《孟子》看得入神。
那先生最爱抽问学生四书五经,谢韫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谢问,谢问这些日子便总捧着四书五经看。
赵荷站在他身后,瞧见谢韫进来,正要叫出声,却见谢韫摇了摇头,便住了嘴,悄无声息跟着谢韫进了屋,刚跨进门脚前便窜来一只雪白的东西,把她吓了一跳。
谢韫两指掐着这雪白肥胖的兔子后颈肉,提到面前仔细看:“唔,原来没死。”
这只兔子在谢韫指间动弹不得,双耳垂在两侧,通红的眼睛盯着谢韫,鼻尖不停耸动。
当日江小公爷将这只兔子送来时可谓是大张旗鼓,在谢韫身边伺候的下人逃出来前拼死将它带了出来,保住了它一条命。
谢问喜欢得紧,谢韫便允他带在身边。
“何止没死,”赵荷笑盈盈道,“这些日子还长胖了不少呢。”
谢韫嗤笑了声,将兔子扔进赵荷怀里,这兔子扑腾几下便从她怀中跳了出来,躲角落去了。赵荷“诶”了一声,见大人兴致不高,便没再说话。
谢韫兀自往里间去了,双手解开柔软顺滑的腰带挂在屏风,接着便是外袍、里衣。映在屏风上的身形虽然清瘦,却胜在肌肉匀称。
很快他就只着中衣出来了,动作间影影绰绰能看见消瘦的身姿,端的是细腰长腿,身姿卓越,十分神仙玉骨。
赵荷小心抓起兔子,轻轻阖上门退了出去。
前几日御医奉命来请脉时重新写了一副方子,谢韫照这副方子接连喝了几日,有些嗜睡。
屋内除了谢韫平静轻缓的呼吸声,便只有那只兔子在偏殿乱窜悉悉索索的声音,意识模糊之际,谢韫蓦地想起了方才的棋盘。
最后落下的那枚白子,让棋盘上的局势瞬间发生了变化:原本隐隐占上风的黑子被白子彻底堵死,再无逆转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