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的衣角被风吹起,和地上的血迹并无二致。
他仍站在原地,一双黑眸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表情有些……委屈?
南苍苍被看得心里发毛,心头火起。?他在这委屈个什么劲,逼自己看实景恐怖片、逼自己双手染满鲜血的可是他,她还没委屈呢。?行,你不走,我走!她一秒钟也不想跟这个人待在一起了。?她咬着牙,使尽全身的力气,颤颤巍巍站起身。谁知刚站起来,盛临安就朝自己一扑,把她重新扑倒在地。?高大的身躯压得南苍苍动弹不得,她推不动他,只好揪他的头发:“你疯了?!快起来,重死了!”?盛临安没有理她,浓厚的血腥气从南苍苍脸边飘来。她心里一凉,忽然想起洞房花烛那夜,盛临安也是这样一动不动压倒在她身上。?她去拍他的脸,摸到一手温热。偏头看去,手上全是血。?南苍苍慌忙把他扶起,只见他唇边鲜血汩汩涌出,人却安详得像睡着了一般。?“盛临安!盛临安!你你你怎么回事?你别装死啊!”回想起来,盛临安今天着实不太对劲,浑身戾气,掩也掩不住。?“还想……做寡妇吗?你好像……可以……得逞了……”?一句话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就有鲜血从他口中涌出。?南苍苍慌乱不已:“你、你别说话了!我去找大夫,你等着,先别死啊!”?盛临安的长睫轻轻颤了颤,虚弱地说了句:“不用。”然后眼睛重新合上。?不用是什么意思?不用找大夫就能好?还是说找了大夫也没用?看他这样子,怎么也不像没事。?“剑吟——滚过来——”南苍苍扯开嗓子喊。?剑吟嗖地一声从天而降,仿佛就等在一旁。他低头看了看盛临安,抱起双臂:“果然。”?南苍苍满脸泪痕:“果然什么果然?你看不见他都这样了吗?快想想办法!”?剑吟摇了摇头:“没有办法。”
南苍苍哭得更凶了:“没办法?!他到底有什么大病,真的治不好吗?不是都有那种什么灵丹妙药之类的,九转还魂丹,续命草,凝香丸,养荣丸,赶紧拿出来啊!”?剑吟一脸惊奇:“哟呵,没想到王妃知道的江湖玩意儿还挺多的。”?南苍苍崩溃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盛临安都要死了!”?剑吟挠了挠头:“王妃别着急,也可能死不了。”?“可能?”南苍苍声音拔高了十分,气得想用鼻涕糊他的脸。?“反正……以前没死过……”剑吟吓得一抖,弱弱答道。?南苍苍又急了:“他以前也这样过?”?剑吟思忖了一会儿,王爷都对王妃这样了,告诉她也没关系吧??“有过几次。王爷……情况特殊,不能用内力,否则就会遭受噬心之痛。今日他听说有人给王妃下毒,乱了方寸,竟然施展轻功就回来了,刚才还用内力御剑,所以才会这样。他能坚持到现在才发作,已经算不错了。”?南苍苍看着盛临安苍白的脸,血迹纵横,显得妖异而绝美。?噬心之痛。她向来娇气,手指被纸片划个小口子都要包扎半天,实在不敢想象噬心之痛是怎样一种痛楚。?原来他不是不会轻功,是不能。?“那成亲那日……”?“那日情况差不多,月圆之日,王爷没有只服了半颗解药,所以没能和王妃全礼。”?原来他不是不想,是不能。
怪不得他身上总有微苦的药味,原来是真的有病。?南苍苍忍不住,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去他的表情管理!这都什么玩意儿,怎么有这么狗血的剧情?
“那现在怎么办,就让他这样硬挺着?起码让大夫来开点止痛药也行啊。”?剑吟摇了摇头:“没用的,而且此事隐秘不能外宣,王爷从不让大夫诊治。”除了一位,不过那位高卧永安宫,王爷不会让自己去找她的。?南苍苍渐渐镇定下来:“先把王爷带回房里,莫让其他人发觉。”?盛临安躺在床上,如墨的长发散开,脸上的血迹已经拭去,长眉入鬓,凌厉的眸色关在眼睑内,脸庞苍白得几近透明,安安静静,像个睡着的仙子。
南苍苍抱膝坐在一旁,他不发疯的时候真是好看。可是疯起来……一剑贯穿海棠肉体的影像浮现眼前,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想甩开这恼人的记忆。
她好像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盛临安忽然眉头紧皱,额上沁出点点汗珠,骨节分明的手指揪住身下的锦被,薄唇中溢出细碎的痛苦呻吟。
南苍苍凑上前,手掌覆上他的手指。
“不疼了,乖,姐姐拉着你的手。”
他的手很凉,虎口有一层剥茧。这不仅是一只拿笔的手,还是一只拿剑的手。
南苍苍不禁想,惊才绝艳,武功高超,这种人若是不疯,怕是要天妒人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