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州市区,夏灵再一次从重症室出来,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住院了,检查结果千篇一律,满纸的专业术语,简而言之就是贫血导致的突发性晕厥。为了她的病,父亲遍访名医,挥金如土,家境自此一落千丈,除了几个殷实的书架,便是储物间堆积如山的中药罐,西药盒,就连弟弟当年的婴儿床上,也已被各类药材铺满。
这日家中来了一位客人,说是父亲的旧友,当年和父亲一同下海经商,父亲小有成就时,他借了钱后突然消失,据说是上山拜师去了。如今突然来访,怕是已经功成名就,下山造福于百姓了,但夏灵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希望他能赶紧把钱还了,最好是加上利息。
果然,那人是带了钱来的,父亲在外推让半日,听得夏灵直想出去替父亲收下,奈何体虚下不了床,只能竖起耳朵听着客厅里的谈话。
“王伟,这次找你来,不为别的,就为我女儿夏灵,所以这钱你先收着,若是你能帮得了我,我定当重金酬谢。”
夏灵困惑,为自己?难道这个人当年是上山学医去了?
“玉府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钱归钱,交情归交情,说吧,我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
“你也知道,我老来得子,夏灵是我的第一个女儿,得来不易,所以我和她妈妈一直是把她当宝贝来养的。”
夏灵听得心酸,确实如此,即便后来又有了一个弟弟,可她能感觉到,父亲对自己的爱丝毫不亚于弟弟。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夏灵自幼体弱多病,别的小孩染得小毛小病到了她这里便是大灾大难,我们寻医若干,用药无数,可是竟然毫无起色,医生的诊断都是贫血,无大碍,可我们知道,她根本不是无大碍,相反,她很脆弱,脆弱的仿佛我们一不留神,她便要离我们去了。”
“那玉府的意思是——”
“你是学周易的,我想请你帮我看一看,都说是风水影响气运,你看是不是家里需要调整一下,比如这房间布局,摆设,或是,直接换房子?”
夏灵支撑着脑袋的手一滑,下巴磕在了身侧的书桌上,夏灵吃痛地轻呼一声,转而看向外面,父亲这是在做什么,他不是无神论者吗?怎么如今也相信起这些来了。
王伟听完玉府的话,起身走出房子,玉府跟着他把房子绕了一圈,夏玉府家住的是别墅,在公司效益最好的时候拿下的,独门独栋,四周松柏环绕,别墅右侧是一个池塘,塘中假山层叠,泉水从山顶徐徐而下,汇入塘中。正前方是一方草地,时值春季,满眼郁郁葱葱。别墅左侧种植着几株梅树,此时已是花团锦簇,甚是好看。屋后是一些花卉和灌木,王伟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不妥。
夏玉府又跟着王伟进了室内,虽说自己是无神论者,可这些年女儿的身体着实让他心力憔悴,所谓病急乱投医,夏玉府忍不住看向王伟,见他神色如常,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夏玉府心中难免沮丧。
王伟在室内细细看过,从客厅到厨房,从厕所到书房,就其方位,摆设,甚至结构,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可不知为何,王伟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自己从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煞气,而且随着自己的深入,这种感觉明显加重,王伟看一眼身旁的夏玉府,把你女儿的生辰八字给我,夏玉府愣了愣,转而赶紧去拿纸写好递给他。
王伟像是一怔,良久道:“带我去看看你女儿吧。”
夏玉府看着王伟神色微变,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却没有多言,领着王伟去了夏灵房间。
见到王伟的时候,夏灵正有些犯困,微眯的眸子在王伟走近的时候瞬间又亮了起来,夏灵的心莫名的一震,说不清缘由。
而此时,王伟的神情和她如出一辙,他盯着夏灵看了半晌,又看了看手中夏玉府给的生辰八字,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未等夏玉府开口,王伟轻叹一声,转身便出了房间。
夏玉府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了片刻后赶紧追了出去。夏灵看着眼前这莫名其妙的一幕,方才的倦意一扫而空。按理说,既是来给自己瞧病的,怎么什么都不问就走了,而且看他看自己的眼神,惊讶,担忧,甚至还有些慌乱,若是真瞧出了自己的病因,那得是多严重的病才会让一个大师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难道是绝症?按捺着心中的不安,夏灵努力凑近窗户。
“王伟,你等等。”夏玉府紧走几步上前拉住王伟,“你这一言不发的走掉是什么意思,是因为我女儿的病吗?她到底是怎么了?”
王伟停下,从包里取出一个纸包,“玉府,之前给你的钱是当初欠你的,这些年我多少也赚了一些,这点算作利息,你先收下。”
夏玉府心中一沉,当即冷下脸道:“我找你来不是要你还钱的,你若是觉得欠我,就请如实相告,否则这些钱你全部拿走,就当我没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