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显荣的微信发过来的时候白萧刚见完客户,以往他见客户时手机都是静音,可最近因为重新加了盛夏的微信他改成了震动。
最近开会,男人的手机都是放在会议桌上,因此手机震动的第一时间,他就注意到了。
会客厅里对面男人还在不停的说着恭维的话:“白律师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白律师真是年轻有为,这个案子交给你我千百个放心”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白萧拿起手机视线在屏幕上短暂的停留了半秒然后没什么表情的将手机重新放回桌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个情绪不露山水的男人似乎在撇了一眼手机后,眼底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大概是察觉到白萧心情不佳,男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从会客厅出来白萧就回了自己办公室刚刚在会客室白显荣的微信他压根就没点进去看,他当时下意识以为是盛夏回复了他的微信,看清微信头像的那一秒,他心烦的嗯灭了屏幕。
男人拿出手机,习惯性的删掉了白显荣的对话框列表干干净净,只有一个太阳花,他点开,视线再次落在屏幕上。
第一次发现,等待是一件如此煎熬的事。
下午6点,白萧就从办公室离开了,众人一副见怪不怪的反应,“老大最近忙着追人,天天班都不加了。”
“我前两天还看到老大发了个三个玻璃碗的朋友圈呢?啥意思呀?发三个碗?”说话的人想法也是天马行空的,“暗喻一家三口?”
“哈哈哈,笑死我了!”江月月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三个碗你们都能联想到一家三口,真是人才。老大的脑回路要是你们这样,君也早就破产了吧”
另一个人调侃似的接上一句:“我看我们离破产也不远了,老大最近心思都不在工作上,你看,今天又跑去追媳妇了。”
事实上,白萧今天下早班不是因为盛夏。今天是他姑姑陈彩云的生日。
上了车,男人系好安全带,车子刚准备驶出,杨瑜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自从上次在电话里爆发冲突后,两人这些天一直没联系过。
杨瑜语气不咸不淡的:“你姑姑晚上8点的生日宴,别迟到。”
谁也没提上次那件不愉快的事,白萧淡淡应了句:“我知道。”
杨瑜冷哼一声,“对,我怎么忘了,你便是忘了我的生日也不会忘了你姑姑的生日的。”
她甚至连一句再见都懒得再废话,直接掐断了电话。
电话被掐断,白萧神色没有半分波澜,男人垂眸看了眼腕表,布加迪驶出车库,平稳行驶在夜色里。
男人双色搭在方向盘上,这一段红绿灯多,车子停在红灯路口,男人黑眸习惯性的扫向后视镜,后座空荡荡的。
以往她坐在后座,经常盯着他的背影看,有时候也会歪歪倒倒的坐着,偏着脑袋盯着他。
偶尔红绿灯,他会习惯性的看向后视镜,偶尔能瞥见女人含着光的眼眸,仿佛为他盛着光。
不过两个月,他却忽的觉得,仿佛已经是很久远恒久远的事了。
宴会在城郊的私家别墅举办,夜晚的别墅区安静,车子停稳,男人从后备箱取出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刚提步下来,一个幽怨的声音就响起。
“你没看我给你发的微信?”
不用看,听这声音都知道是谁,白萧象征性的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快步往里走。
白显荣再次被无视,心里郁闷到了极点。
他对白萧的感情很复杂,白萧这人在情感上是个极其寡淡的人,对所有人,所有事仿佛都漠不关心。
可13岁以前,白萧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温柔的大哥哥,会在白显荣会欺负后温柔又耐心地安慰他。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白显荣依旧记得他5岁那年的发生的事。
那天星城下着大雪,放学后他被高年级几个小孩按在雪地里,冰冷的雪球一个接一个的往他身上砸,他想爬起来反抗,可被两个人死死的压住了。
最后几个人出了气,狠狠踹了他几脚,才离开了。
他当时艰难的从雪地里爬起来,腿部因为疼痛,整个人又一下摔到雪地里。
视线范围内忽地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12岁的白萧已经比同龄人高出一大截,少年疾步走到他身边,“被欺负了也不知道给哥哥打电话?”
这话听起来像责备,可少年的语气实在太温柔了,温柔到白显荣顿时就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少年抬手,修长好看的大手覆在白显荣脑袋上,将他头上的雪花弄干净后,少年才屈膝蹲下,耐心又细致的将他身上的雪花一一弹去。
白显荣眼泪大颗大颗掉,他在雪地里躺了太久,身体冷到微微有些发颤,脖颈上忽的温暖起来,少年的围巾套在他小身板上,显得有些臃肿。
少年背对他,微弓着身子,侧头,温柔的哄道:“不哭了。来,到哥哥背上来,哥哥背你回家。”
白显荣的家就在学校几百米外。以往都是他家保姆来接他,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是白萧来接的。
回家的路上,白显荣的眼泪浸湿了少年的衣衫,少年时不时回头看他,哄小孩的语气,温柔到了极致:“不哭了,哥哥送你回家了,一会儿就帮你去教训他们好不好?”
过了这么多年,白显荣始终记得,那个冷到发颤的冬日里,那个温暖宽厚的臂膀,背着他,在雪地里,踩着冰冷的雪花,稳稳的往前走。
白显荣是喜欢白萧的,又或许他只是喜欢13岁前的白萧。
所以他有些讨厌现在这样冷淡没人情味的白萧。
他不愿意热脸去贴他冷屁股,可另一方面,白显荣又始终没办法忘记,他五岁的时候,那个会想尽办法温柔安慰他的哥哥,那个永远停留在记忆里的哥哥。
他不愿意承认,不管白萧变成怎么样,他其实还是喜欢这个哥哥的。即便几乎家里所有的长辈都不喜欢这个哥哥。
那个温柔开朗的男孩子彻底被埋葬在了13岁那年。13岁后的白萧,仿佛在那一年彻底变了一个人。
他好像,对所有的东西都不在乎了,那个以前眼底都是温柔的人,在那一年,像是被刺骨的冰环绕。
白显荣只知道那一年杨瑜和白父恩爱的假象被彻底撕开,两人开始漫无目的的争吵,他能理解家庭环境对一个小孩成长的影响。
可他实在觉得,断然不至于如此。
这些年,白显荣都在试图用一种极其幼稚的恶作剧方式,来勾起他这个堂哥的一点情绪。
就像小时候那些调皮的小男生都喜欢捉弄喜欢的小女生来引起小女生的注意一样。
可大部分时候,白萧都是反映淡淡,大概是觉得白显荣实在太幼稚,白萧连一句责骂的话都懒得给他,白显荣长这么大,几乎所有的挫败感都来自于这个堂哥。
别墅的客厅宽敞明亮,灯带环成爱心状绕在客厅上方,客厅里高朋满座,陈彩云穿着一袭淡青色旗袍,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
白萧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将准备好的礼物递给陈彩云,“姑姑生日快乐。”
陈彩云老家在b市,因为不习惯星城忽冷忽热的气候,白显荣10岁那年,全家搬去了b市,这些年她一直定居b市,半年前白显荣回了星城发展,陈彩云近期才搬了回来。
“怎么没带夏夏过来?”见白萧一个人出现,陈彩云问。
两人刚在一起的第一年,白萧就带盛夏到b市拜访过陈彩云。在那之前,白萧并未告诉陈彩云他有女友的事,因此见到盛夏的时候,一向遇事不惊的陈彩云极度震惊。
她太清楚当年那件事给白萧带来的影响,除了始作俑者杨瑜,她是唯一的知情人,她亲眼看着白萧从一个温暖善良的少年变得寡情冷漠。
陈彩云那时以为伤口会随着时间慢慢愈合,可时间没抚平少年的伤口,反而让伤口溃烂,那个少年越发冷淡,冷淡到永远都是独来独往。
陈彩云曾经逼问过他,白萧丝毫不隐瞒自己的态度,他当时语气冷淡又无所谓,“您被瞎操心了,我压根就没打算过谈恋爱,结婚更不可能。”
所以,白萧当时带着盛夏出现的时候,陈彩云震惊之余又有几分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