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下了一场春雨,李鸢时心里藏着事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索性便不睡了。
从木架子上拿了件披风套身上,李鸢时去了窗边。
推开窗户,听着春雨稀里哗啦滴在屋檐,她目光聚在檐下的灯笼上。
夜风呼呼,灯笼被吹得转圈,一个碰着一个,烛火摇曳,忽明忽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鸢时只觉身上有些泛凉。
她伸手关了窗户,刹那间,脑中突然浮现出沈晔那双眸子,清冷平淡,仿佛看尽了人世百态,波澜不惊。
见鬼了,怎么又想起了他。
李鸢时嘟囔一声,心里暗暗骂着自己没出息。
许是夜里吹了风,李鸢时第二天受了凉,染上风寒,高烧不退。
这可把香巧吓坏了,她家小姐身子好不容易有所好转,这场风寒来得急,跟之前鸢时病症有七八分相似。
香巧急急忙忙去请大夫,被李鸢时拦了下来。
女子浑身滚烫,口干舌燥,喉管仿佛被刀子划过一般,又肿又干。
“风寒而已,别声张,不要让父王母妃知道,以免他们担心。”
声音细弱干涩,俨然一副病秧子模样。
香巧慌了神,急忙出去给李鸢时煎药,希望那郎中的方子能见效。
李鸢时躺在床上,浑身难受,肚子如翻江倒海般。
她吐的昏天黑地。
熟悉的痛感又涌了上来。
瞧瞧,不过是一个风寒,她就成了这副鬼样子。她这身子,时而好转,时而又柔弱,保不齐哪天就真去了。
这一病就是五日。
五天的时间,李鸢时一步也没踏出院子,但是隔壁沈晔派他侍从飞松来过一趟。
飞松受沈晔之命,送来一篮子樱桃。
绿杆下的樱桃饱满红润,上面还带着莹莹水珠。
樱桃皮薄娇嫩,李鸢时轻轻捻了一颗,入口酸甜可口。
香巧拿了干净湿帕子给李鸢时擦手,“听飞松说,是沈公子院中的樱桃熟了,满树的樱桃红红火火,便摘了些拿给小姐。”
李鸢时素来喜欢吃樱桃,若不是香巧那么说,她倒是觉得沈晔是故意为之。
鸢时大病初愈,难得的好天气,香巧便扶着她去宅子外面走走。
青石路路边树叶抽枝,一片新绿,李鸢时正和香巧聊着路边春色,忽的见一女子慌慌张张朝这边跑,边跑边往后面看,似乎在被后面的人在追赶。
李鸢时身后刚好是一片茂密竹林,那女子匆匆跑过她身边,下一刻便又折身回来,往她身后的竹林跑去。
正疑惑,一行家丁装扮的男子拿着棍子往这边走来,李鸢时心里猜个七七八八,多半是在追赶那个女子。
她素来不喜欢管闲事,往后退了一步,一句话也没说。
此时只有一条主道,那五人急冲冲过去了,待人走远,背影消失在拐弯处,李鸢时转身,对着那竹林喊了一声。
“他们走了。”
果然,话音刚落,那丛竹林传出窸窣响动,那女子探头张望一番,见没有追逐她的人后重重呼了一口气。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那女子俯身行礼,李鸢时眼尖,那女子低手时后颈有一处泛红,仿佛是用鞭子抽打出来的一般。
李鸢时眉心一蹙,再把目光挪到另一处,女子两手手腕泛着一圈淤青。
那女子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忙把袖子遮住手腕的淤青。
“那群人估摸着很快就能发现跟丢了人,竹林最为明显,我家住在附近,”李鸢时指了个方向,道:“姑娘若是信得过我,不妨进去躲上一躲。”
见那女子踌躇犹豫,李鸢时道:“放心,没人敢动我身边的人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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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墙别院。
香巧沏茶过来,那女子接过道了声谢谢,指甲抠着茶盏,坐立不安。
李鸢时看出她的焦心,宽慰道:“安心。那些人找不过来。”
“多谢姑娘搭救,崔婉铭记在心。”
“你一个柔弱女子,他们为何对你穷追不舍?”
李鸢时虽然不爱管闲事,但是她二哥哥李睦曾跟她说过,救人是好事,但是不能救的不明不白。
崔婉见李鸢时和善,她藏身于竹林时不仅没有暴露她位置,还收留她暂躲一阵,便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细细展开。
“崔婉乃是一届舞姬,在京城无依无靠。因跳舞出众,在常乐坊算是小有名气,前几日被一富家公子请去家中献舞,谁知那家公子献舞过后便将我扣在了府上,他给我赎身,想把我纳为小妾,姑娘看到我手腕上的淤青就是用麻绳捆绑所致。”
常乐坊,李鸢时在京城听过,那里的舞姬堪称京城一绝,舞姿曼妙,有几位跳舞跳得好的舞姬更是一场难求。
面前的女子身型消瘦,楚腰纤纤是个美人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