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振英坐定,将陈溱拉至他身前站定,问:“习过武?”
陈溱幡然醒悟,这人根本不是在捏她的手腕,而是在按她的脉门!陈溱心跳得快了起来,心中明白无法在高手面前隐瞒,便垂首道:“幼时学过一些。”
秦振英松开了她的手腕,又捏上了她的双肩,陈溱浑身一颤。
他眉眼间带着莫名的笑意,像是饥饿之人看到了食物,瞧得陈溱心中一紧。
秦振英从她的双肩捏到双臂,从双臂捏到腰肢,复又拍了拍她的腿,道:“根骨不错,就是这幅身子缺乏磨练,不过假以时日,也能成大器。”
殊不知,在他双手触碰到陈溱腰的时候,小姑娘就忍无可忍地捏碎了那粒星散。
“……你是,在看我的筋骨?”陈溱有些茫然。
“怎么?”秦振英微一挑眉,“皮相有骨相好看?”
陈溱低眉垂首。她对秦振英的了解都来自于独夜楼,只知他是个好美色会武功的纨绔子弟。莫非是独夜楼的消息出了问题?
星散已碎,再不远离自己也要受牵连,陈溱怀抱琵琶福身道:“奴家回去继续奏乐。”
“哦?现在不会忘拂弦了?”秦振英话中饱含调笑之意。
陈溱怀抱琵琶半遮娇面,嫣然一笑转身便走,挪了两步还不忘回首一瞥,又含羞带怯地匆匆扭过头去。
假意逢迎的把式,她在揽芳阁里学过不少,此时不过是以退为进,免惹秦振英怀疑。
虽说自己的内力不好控制,但有总比没有好。
未曾想还没走下那几级台阶,就又被他一把拉了回去。
“坐过来。”
陈溱一顿,为避免暴露,不得不和他一起坐在美人榻上。秦振英将一只胳膊搭在她肩上,压得她颇为不舒服,时不时耸一耸肩。
女伎们击石弹丝,调弦品竹,乐声婉转悠扬,令人浑然如醉。
不知过了多久,忽有寒光刺破四面窗纸,将十字海棠窗棂撞得粉碎。十余个仆从打扮的人从屋外跃入,他们身形利落,落地无声,皆是高手。
独夜楼能将这么多人潜藏在园中,便是已经将周围都安置妥帖,秦振英的人一时半会儿是进不来了。
女伎们花容失色,惊叫着聚成一团。陈溱心中也是一紧,就见秦振英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跟那些女伎站在一处。
她巴不得离他远点,提起衣裙立马小跑过去。
座上的秦振英恍若无事发生,弓膝斜靠美人榻,右手搭在膝上,左手握着金觚,觚里还盛满了清酒。
见他如此镇定,刺客们倒是面面相觑了,但也不过一瞬,他们就一拥而上。
最前面的刺客距他一丈远时,秦振英终于拔出了剑,青光乍起,剑锋未至,激起的剑气已让蜂拥而上的独夜楼刺客步子一顿。
陈溱知道,这些刺客和她一样服了陨星丹,完不成任务就得死。所以他们并未退缩,而是纷纷冲着秦振英伸出左臂,霎时间,暗器如暴雨般朝秦振英飞去。
这种暗器叫做流星针,独夜楼当年他们刺杀剑庐弟子楚铁锋时,用的便是它。传闻楚铁锋死后,他的师弟遵从他生前所愿,将他的尸身投入炉中炼剑,不想那剑出炉之时泛着幽幽青光,剑身重了整整五斤,竟都是楚铁锋身上中的流星针。
秦振英挥动长剑,挽起硕大的剑花,只听铿铿几声,前面的流星针被纷纷击落。秦振英手中长剑愈发迅捷,剑影几欲捕捉不到,他身随剑走,也化作一道疾风似的黑影。
陈溱大惊。父亲是一派掌门,武功不弱。她幼时亦见过父亲用剑,可此人剑术显然不在父亲之下,足以称得上是顶尖高手。他一挥一舞间看似随意,其实自有章法,所以才能使得这般迅捷。
更让她奇怪的是,自己明明已经将那粒星散捏碎洒在塌前,他的内力为何依旧如此充沛?
暗器用尽,秦振英衣袂翩然,竟是分毫未沾。他解下墨氅丢在榻上,露出一身月白衣裳,长身玉立,环顾四周,将左手上握着的那觚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