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您料事如神。”管家抖开一纸方子,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朱大夫最精苗疆巫蛊,这两个瘦马身上被人下了一种特殊的毒药,名为‘惊鸿引’,在女子身上并无症状,但与男子交合时,此男会引毒上身,若无解药,则会全身溃烂而死。”
管家一阵后怕,还好昨天少爷没碰那两个瘦马。
“知道了。”顾皎颔首,“暗中多派些人看护,别让她们有机会与外界往来。”
管家应声离去。
顾皎思忖许久,钱文渊来得蹊跷,若是替徐貔来探查她有没有中招,可他那奇怪的举动很难不让人怀疑,又用那种眼神打量,稍微疑心点都能察觉出不对劲,反而会提醒对方。
若他是良心未安,特意来警醒,那为何不直接表明,以送礼的名义夹带解药,难不成他就这么相信秦家能解开这个毒药?
钱文渊是来威胁的,还是来提醒?他是为虎作伥,还是良心未泯?
顾皎想不通。
离点卯还有一个时辰,顾皎睡不着,干脆早些去承天府,她熬了一宿,骑上马时,整个人仿佛魂魄出窍,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不知身处何方,好似下一刻就要往地里钻去。
铃铛声声,一路到了承天府,街上已有开业的早点铺子,顾皎没什么胃口,买了只环饼揣在怀里。
李旭依旧提了食盒等在门口,今日换了个黑漆梅花纹理的镜面方盒,李旭一望到顾皎,踮起脚冲她招手。
“大人,您昨日好似没胃口,属下回去好好反省了一下,的确是属下考虑不周,大清早怎么能吃那般荤腥之物,”李旭揭开盖子,顿时糕点的香气扑鼻而来,“贱内今日做了燕窝糕、云英面、琥珀蜜,还有炙焦金花饼和漉梨浆,家妻还会做一手上好的雪泡缩皮饮,最祛暑气,待三伏天将近了,属下日日为您奉上。”
顾皎瞅了瞅食盒里的精巧点心,又看了看自己怀里早焉了吧唧的环饼。
虽说秦骅从不收礼,但这些小食软点吃一吃也是无妨。
“那便多谢你了。”顾皎俯身看这些色香味俱全的早点,“劳烦先给我一杯漉梨浆润润喉。”
李旭见顾皎收了他的点心,笑得脸皱成了一朵菊花,他招了招手,小厮跑来托起食盒,李旭亲自给顾皎倒了杯漉梨浆。
甘甜微酸的凉水下肚,顾皎打了个激灵,灵台清醒不少,李旭立即又倒了一杯,顾皎端着小盅往上走,李旭挥退小厮,捧着食盒跟着。
“李大人,昨日派你去尚书府,可有打听到何事?”顾皎一边嘬饮一边问道。
李旭面色稍凝:“是打听了一些,比如谢大娘子虽认祖归宗,但嫡女的院子一直没空出来,还是二娘子住,谢家最重尊卑嫡庶,出了这事儿,实在是叫人想不通。”
“你倒是厉害,深宅密事也能探清。”
李旭自谦道:“哪有!谢家内宅铁桶一片,可总有洒扫仆妇往来,倒夜香的也会进出内宅,虽然主子们看不到这些人,但他们的确存在,至少通晓表面上的情况。属下不过是请几个马夫杂役喝了点酒,桌上探了探,他们随口一说。”
一路说着,进了承天府,两人交谈的声音就小了不少,顾皎听着李旭所言,心中明了,谢芸所言不虚。
“不过属下听说谢芸此人,性格极其暴烈,才入府不到半月,就打死了两三个婢女。这些都是往日在二娘子身边伺候的,因为手脚麻利,又是家生子,比旁人不同些,老太太调去给谢芸用。可谢芸不知为何总是挑错,认定这些人不尊她,还念着旧主,要联合二娘子把她这正经嫡小姐赶出谢府。”李旭说着,顾皎喝了一半漉梨浆,李旭递了两片雪白的云英面去。
“谢芸在外多年,习得武术,下手没个轻重,竟然活活打死了这几个婢女,为此老夫人很是失望,一病不起。都说是谢芸是扫把星,专克谢家人,不然怎的失踪这么多年都没事,一回来,向来身体康健的老太君就着了病。”
“此话当真?”顾皎捏着云英面,停在嘴边。
“绝无虚言,为此谢大人赶谢芸出府,要等老太君身子好了才许回来,谢芸这才回镖局去看守交接生辰纲了。”
顾皎把云英面放进嘴里,入舌泛开一股清甜,她一面嚼着一面道:“怪不得,我说她怎么还要在镖局睡。”
如若谢芸真的是这般暴虐狭隘之人,那她的证词就要重新考虑了,王梦溪之所以不出庭作证,是否也是因为顾虑谢芸那阴狠无情的脾气,怕洗冤不成,自己反招诘难?
可谢芸真的残暴无道,王梦溪为何要与她约定婚配,难不成他就好这口?
揣测间,两人到了西侧室,赵丹已然等在了那里,他盘腿坐在案牍前,手下不停批注着案卷。
“大人。”赵丹起身下拜,顾皎几步上前扶住他。
“镖局那边可有消息?”
“下官昨日过去,镖局那边都三缄其口,问询时也躲躲闪闪,排班表不在,下官便说要看账本。”赵丹止住话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卷书。
顾皎盯着他手里的书卷,这孩子不会把人家账本偷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