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就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朱弦躺在绣满繁花的被褥里,呼吸绵长,恬淡得像一只正在化神的花仙。
五岁以后朱耀祺就没有再看过朱弦睡觉的样子,今日再见,朱耀祺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在放下床幔之前,朱耀祺飞快地扫了一眼朱弦的枕边,那里并没有朱耀廷编的假蛇。
朱耀祺后退一步,把这拔步床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也没有找到那条假蛇。
朱耀祺不甘心,开始在房间里四处搜查起来,誓要找出那条假蛇不可!
就在朱耀祺撅着屁股,趴在柜子里拼命翻找时,身后传过来朱弦的声音:
“你是怎么进来的?”
朱耀祺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循声望去——
朱弦掀开半边床幔,正斜靠在床头,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世子爷找什么?我这儿有啥我不知道的宝贝么?”
朱耀祺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吱唔了半天,才对朱弦摆摆手说道:
“没事……随便看看……”
“……”朱弦无语,张嘴就想教育他女孩子的房间不可以随便进,更不可以随便翻,却见朱耀祺背着手,踱着步一直走到了房门口。
“我先走了。”朱耀祺站在插屏的边上,与朱弦道别。
满腹的逆耳忠言伴随朱耀祺这句告别的话又重新滚回了肚子里,朱弦朝朱耀祺点点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坐直身子准备重新放下床幔再睡一会,却见已经走到房门口的朱耀祺又突然折了回来:
“你没事吧?”朱耀祺问。
朱弦不解,揪着幔子的边穗,一脸茫然地朝朱耀祺看过去:“我没事啊!我这儿睡觉呢,能有什么事?”
朱耀祺长舒了一口气,他没有再问什么,只朝朱弦最后一次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
眼看朱耀祺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外,朱弦摇摇头,重新躺回了被窝,盯着那帐子顶发呆。
说实话今天朱耀祺来房间看她,真的有点出乎她的预料,朱弦从来没有想过朱耀祺会对自己说出“你没事吧”这样的话。
今天来葵水,肚子不舒服,能在这种时候收到弟弟一声关切的问候,不能不说朱耀祺的心,真的是很细很细了……
朱弦这样想着,眼底竟忍不住阵阵发酸,就连朱耀祺无预警冲入她房间的行为,都变得可以原谅了。
朱弦知道朱耀祺从小到大一直对自己耿耿于怀,只是因为朱弦分走了祁王爷和祁王妃对他的爱。对朱耀祺来说,和杨嬿如一样,朱弦也是外来的,却得到了祁王爷和祁王妃更多的宠爱,这对任何一个嫡子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
可是这些,也本不是她想要的。
朱弦很想告诉朱耀祺,完全不需要担心祁王妃对她的爱,朱弦不否认祁王妃对她的好,可是与祁王妃和朱耀祺之间深植于血液深处的爱相比,朱弦得到的,压根不值得一提。
朱弦非常开心朱耀祺可以放下成见,与自己好好相处,毕竟他们是姐弟,能和睦相处,不论是对朱弦和朱耀祺个人,还是对祁王府,都是有百益而无一害的。
只因为刚才朱耀祺对自己的那一句问候,朱弦的心情好了许多,就连腹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天南海北胡思乱想了好一阵,朱弦起身看了看更漏,申时已过,朱弦觉得自己可以起床了。下午朱耀祺要跟朱耀廷他们一起去猎苑打猎,她不必跟着,但是到晚上朱耀祺吃饭,她就又得继续去看着了。
朱弦来到梳妆台前坐好,镜中出现一张如皎月般的脸。朱弦抬手摸了摸,耳根背后的疹子似乎平下去不少。
朱弦一喝酒就会起红疹子,大夫说这是小事,不需要担心。因为这种疹子只是皮肤表面的一种疾病,待酒气散尽后,这些疹子自然都会消失,并且不会留下疤痕。
朱弦解开中衣的扣,雪白的胸脯上遍布一片又一片的暗红色,一眼看去煞是触目惊心。
朱弦抬起手来摸了摸,自我感觉不大清晰。于是她直起身来,凑近了铜镜仔细检查自己的胸脯,这样才看清楚那些疹子的确比中午时分消去了不少。朱弦放下心来,坐回了春凳,继续解中衣上剩下的几粒扣子。
在解最后一粒扣子的时候,朱弦的手指不小心勾到了一根线头,指甲那么一带,线头突然松动,玉髓制的扣子“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朱弦弯腰捡起这粒扣,从自己的随身的行李里头翻出针线盒,一番穿针引线后,朱弦把这粒玉髓又重新缝上了衣襟。
缝好衣衫后,朱弦并不着急穿上,反倒从自己的枕头底下翻出来一块布,白色的细棉布,折叠得四四方方的。素手纤纤展开这布,是一块裹胸。
朱弦穿男装,女儿家的特征必须要隐藏好,于是她带了这块裹胸,掩盖自己丰满的胸部。待穿好这裹胸,朱弦已经被勒红了脸——
呼吸不顺,实在让人窒息。朱弦暗自琢磨了一下,把裹胸给松了松,自己感觉舒服了,才终于打好结,重新穿上了中衣,再穿上外袍,系上束腰,挂好坠饰……
不多时,朱弦拾掇完毕,她对着铜镜最后整了整衣袍,感觉自己今天真是帅气逼人!忍不住对着铜镜做出一个潇洒撩妹的动作,再转身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