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闻言心花怒放,师姐与自己所思所求一般无二,我们果然是知音。他大胆向前两步,走到与楚馨宁并肩的地方,看着矮墙外的长空,压抑着内心的欢喜,正色道:“师姐,我与你想法一致,此生我也只愿求个一心人,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此足矣。”
“听廖师弟说,师弟束发后,是打算娶媳妇了?”楚馨宁的神情有些伤感,但是并肩的周扬没能发现。
“师姐,你尚未觅得佳婿,我身为师弟,自然不能先讨媳妇。”
“师弟年少多才,不知心仪什么样的姑娘?”楚馨宁感觉自己一直在试探,可是却始终得不到想要的回答,身边的人仿佛一根木头。明明少时还是个蜜罐子,各种好听话张口就来,为何如今是这幅情形?
听得这一问,并肩而立的周扬忽然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楚馨宁,轻声道:“我喜欢像师姐这样的好女子,若是无法娶到,我宁愿终身不娶。”
喜欢我这样的好女子?师弟这是何意?楚馨宁心中生出无限疑问,好想扒开师弟的心瞧一瞧,心里的好女子到底是谁?他心里究竟有没有我,还是只把我当姐姐?
这一瞬间,楚馨宁生出无数的想法,每一个都困扰着她。
见楚馨宁久久不答话,周扬以为自己这句略显唐突的话令她生气了,心中顿生忐忑,焦急解释道:“师姐,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的,我其实最为敬重你,决不敢拿言语唐突你,你万万不要生气。”
听着周扬诚惶诚恐的解释,楚馨宁心情更加低落,师弟应是只把我当亲人看待,对我并无任何心意吧?
“师弟,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走吧。”
师姐生气了,师姐一定是生气了,她要赶我走!周扬大急失色,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刮子,为什么要忍不住说出那句话,师姐一定以为自己轻薄肤浅,定然是讨厌自己了。
“师姐,我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你不要生气好吗?”
方才的话,只是胡言乱语吗?楚馨宁觉得自己此刻完全不想看见周扬。她背转身,冷淡道:“师弟,请走吧。”
周扬站了好一会儿,见到佳人始终背对着自己,终于失魂落魄地退了出去。
“怎么办?一定要找个机会,同师姐和好。”他在心里暗暗想着。
是夜,周扬在三味酒楼的水榭中宴请诸众。
他在席间借着起身为众人倒酒的机会,为楚馨宁殷殷布菜,尽选一些她最爱吃的食材,遇到带皮的肉食,还会动手将之去皮切片,又一直悄悄关注着楚馨宁的神色,见她将自己夹的菜,俱都吃下,心头这才松了口气。
宴席散后,他撇下师兄们和楚翰飞的缠闹,一路护送楚馨宁回屋,沿途尽说些趣事逸闻,逗她欢笑,快到小院时,见佳人脸上神情舒缓,双颊熏出两抹醉红,便提议道:
“师姐,这几日天气晴朗,我听闻剑门关景色奇绝,想约你和师兄们一起踏青游玩,你看可好?”
虽然日间被周扬惹得情绪低落,但夜晚得他殷殷照顾,楚馨宁心中又生出些微期待,总盼着这个木头哪一天能明白自己心意,加上喝了几杯酒,颇有些旖旎之情,便点头应下。
……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自古以来,蜀道便如同天险,横亘在巴蜀和汉中之间。
自汉中往西南而去,越过莽莽大巴山,嘉陵江与白龙江交汇相遇而冲积出一片高地,高地尽头一道险峻高山雄踞高耸,犹如摩天刀锋,拔地而起,截野横天,奔峰倒地,由此而入便是蜀道南下的第一处重镇,剑州。
剑州西北的一座摩天高峰之巅,苍松拦路,飞石成道,山脊耸峭不容飞越;崖壁峭立千仞,沟涧深幽如窟,山风凌冽,寒松泛翠,嶙峋山石之间,野草添新叶,山花吐嫩芽,一派生机昂然之景,为这摩天高峰、悬崖峭壁,平添了三分春意。
一条仅容一人独行的乱石狭道,蜿蜒在峰巅脊顶,几道矫健的身影,正穿越攀爬其间。
当先一人,虎背熊腰,身高体壮,四肢强健,双手带着长及小臂的寒铁手套,正兴致勃勃地碎石开路,只见寒光铮铮,碎石乱飞,突兀拦路的山石转眼化作铺路石子,这人嘿嘿一笑,憨声道:
“小师弟,你给师兄做的这铁手套当真好使,瞧这山石树木,遇之即碎,触之就断,嘿嘿,怎么说来着……”
他身后粗眉大眼的魁梧少年便道:“狮爪鹰勾,锐不可当!”
又看向另一名戴着半边金色面具的弱冠少年,问道:“二师兄,你说我形容的如何?”
面具少年点点头,朗声道:“三师兄文辞犀利,形容贴切。”他身穿儒衫,头戴纶巾,背着个书囊,书囊中放着短剑、书卷还有文房四宝,露出来的半边脸清瘦俊朗,一双眸子沉着冷静。
“哈哈!二师兄三师兄你们就不要掉书袋啦!你们说说说小师弟非拉着我们来到这险峰上,是不是又有新的武道感悟了?”
一个鸭叫般的大嗓门响起来,说话之人是个圆脸圆眼的蓝衣少年,个头中等,双眼灵动,背着双刀,听声音显然正处于少年人的变声期。
众人听得都是大皱其眉,魁梧少年没好气地道:“六师弟,我看师傅给你取字谨言,当真是用心良苦,可惜你始终不能领会。”
鸭嗓少年不满地道:“三师兄,你也太捉狭了吧,你和二师兄、四师兄、五师兄也都是这个年纪过来的,凭什么嘲笑我?”
说着又有些惊讶地嘟哝道:“咿,小师弟也十五岁了,怎么还没有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