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星沂这个名字并没有公众人物那样普及大众,但在舞蹈圈,上流社会,或者只要关注芭蕾舞剧,就会或多或少知道她。
塞纳芭蕾舞团中的唯一华籍舞蹈首席,出类拔萃的顶尖舞者,只要演出,必定宾朋满座,鲜花无数,今日也是如此。
到中午,舞台剧落幕,无数冲着宴星沂而来的宾客朝着舞台扔花,宴星沂在喝彩声中退场。
后台,艺术指导与所有舞团成员都在为又一次的成功演出而喜悦,不少人提议聚会庆贺,艺术指导没意见,地点定在清远当地名叫“揽月”的夜总会。
卸妆时,洛沉香问她:“你去吗?”
宴星沂没有不去的理由,“去啊。”
*
夜总会内有太多的娱乐场所,舞团没有玩太花样的东西,只定了包厢唱歌。
宴星沂跟洛沉香打个招呼,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撞见个光头胖子,他像在等人,转头看到宴星沂,呆在了那里。
他也算见过各种各样漂亮的女人,可面前这姑娘却和以往见过的美人都不一样,她站在那里,眼神平和静淡,轻飘飘望过来,典雅高贵,摄人心魂,直叫人不敢亵渎。
刘胖子心里吃了一惊,揽月夜总会不愧叫揽月啊,竟然能揽到这样人间绝色的员工。
正急着,没空再痴看,他一把抓住宴星沂手臂:“到处找你,赶紧招待客人去!我可跟你说,今晚来了一群有钱人,给他们推最贵的东西!”
“我不是服务员。”
“你刚是不是上厕所?”
“嗯。”
“那就对了,刚经理说差了一个服务员,上厕所去了,找来找去没别人,就是你!”
刘胖子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抓住她就往前面包厢方向走。
开门,宴星沂被他推了进去。
包厢里很吵,人很多,喝酒聊天的有,打牌丢骰子的也有,男男女女,鱼龙混杂,烟酒味弥散,极致的纸醉金迷。
宴星沂像个透明人,没人注意她,而她却注意到了一个人。
那男人长相桀骜,靠着沙发,微仰着头,叼着一根烟在吞云吐雾,眉眼懒散至极。
他怀里搂着个小有名气的女演员,不时与她低声笑语,女人嗔笑着说讨厌,他笑了笑,肆意沉溺,当真是风月无边。
宴星不可能认不出他,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在找他。
淡淡看了会儿,她走到他身旁,唤他名字。
“姜澧。”
这个被她放在心底多年的名字,是她记忆深处最美好,也最温柔的存在。
雨夜重逢,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场景。
大约是她已经习惯处变不惊,除了有点失望,竟然没有多难受。
可能因为他们都长大了,也改变了。
蓦然听到姑娘清凌凌的声音,姜澧微怔,偏头看过来一眼,清晰的看到她眼神中的失望,有点莫名,眯着眼看她半响,慵懒随意地一笑,问她:“你谁?”
*
揽月夜总会来了一位惹不起的大顾客,这客人姓周,少有人直呼名讳,只恭恭敬敬的喊声周总,老板特意跑来亲自接驾。
劳斯莱斯从雨幕里疾驰而来,平稳地停在揽月夜总会外面。
车门打开,里头撑出来一把黑伞。
夜总会老板只看到黑伞下一双矜贵的皮鞋踩地,男人微弯着腰从车里出来。
为他遮雨的伞随着他身体的站直而抬起,夜总会老板赶紧低下头去。
“周总。”
“人呢。”低沉的嗓音,不怒而威。
老板双腿开始打颤,听说这位爷刚从英国回来,家都没回,马不停蹄就过来找人。
找的是那位宴家大小姐,今夜跟随舞团过来玩,上个洗手间就被刘胖子抓去包厢,他出来的时候已经赶紧让人去请了。
夜总会老板在心里祈祷,可千万别出事,要是少了一根汗毛,这位爷恐怕要吃人,那位可是他的心肝儿肉!
*
“你谁?”
姜澧看着她问出这句话。
宴星沂忽然就想起年少时那次对话。
“姜澧,你会记得我吗?会永远记得吗?”
少年笑得没心没肺,回答却掷地有声:“会。”
洛沉香曾说她这张脸太过于漂亮,让人过目不忘。
但姜澧还是忘了,可见从始至终,他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原来一切,不过如此。
宴星沂有些无趣的道:“认错人了。”
这时候门外有人进来,是刚才把她推进包厢的刘胖子,他一眼就看到包厢里最漂亮的姑娘,赶紧谄媚道:“哎呦宴小姐!瞧我这双不识泰山的狗眼,居然把您往这儿送来,赶紧跟我走吧,周总过来接您了。”
这会儿包间的音乐早停了,都看着这忽然发生的一幕,刚才被众人无视的“路人甲”转眼就成了千金小姐。
姜澧审视着她。
宴星沂听到“周总”二字,心里已经知道是谁。
“走吧。”
“我给您开门,您快请!”
宴星沂刚离开包厢,里头立刻热闹哄哄地议论起来,不过那都不关宴星沂的事了。
她来到周岩所在的包厢,夜总会老板正点头哈腰,跟个孙子似的给他赔不是。
男人交叠着腿坐在沙发,其他人都恭恭敬敬的站着,他面色淡而静,眉眼微压,指间的烟雾缭绕飘动,尽管没说一句话,却气势沉冷,令人从心底里惧怕。
直到听见宴星沂含笑的声音:“周老大,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男人才灭掉烟,不疾不徐地抬眸,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她完好无损。
周岩习惯性又抽出根烟,略为放松地往后靠,语气挺淡:“有事。”
有事是假。
想她是真。
他看着她,声线微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