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凝今晚心情不错,又笑起来,“可是星沂,你配不上他。”
“配不配得上,你没有资格说。”
“别骗自己,星沂。你和妈妈一样都是在黑暗里苟延残喘的人,你跟周岩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不一样。如果不是我,你根本成不了宴家最有名气的小姐,星沂,别这么抵触妈妈,如果我是生活在地底下的一只臭虫,那么你也是,你永远摆脱不了我,因为,你是我俞凝的女儿。”
宴星沂一直都想摆脱这个事实,想要摆脱俞凝的阴影,可这个人总是时不时就要跑出来提醒她。
因为恨意,她眼圈微红起来,其实也曾无数次质问过天底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可俞凝总会无情的嘲笑她,命令她乖一点。时到如今,她已经麻木了。
“俞凝,就算我是只臭虫,但在我死之前,也一定会拉上你。”
俞凝气定神闲的微笑:“我的孩子,欢迎你向我挑战。”
“疯子。”她摁断电话,胸口不断的起伏,喉咙干疼,给自己倒水,发觉自己的指尖都有些轻微的抖动,嘲弄地将杯子放回去。她不信,不信这么多年还是摆脱不掉俞凝这个疯女人。
冷静了两分钟,宴星沂走回洗手间把脸洗干净,几乎忘记周岩会过来,直到半小时后听到门铃,她愣了下,才想起刚刚跟周岩通过电话。
门打开,低着头的男人抬起眼,目光定在她脸上,很快精准的判断出她不开心,眉头也跟着拧起来,“怎么了?
明明刚刚电话里的语气听起来不错,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是谁惹到她了?难道是自己?
“路上有点堵车,这是我能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最快的速度。”毕竟她家离他公司的确有点距离。
宴星沂却还是不说话,也没有立刻邀请他进屋,她只是在想,她何德何能,居然可以遇到周岩,这个男人将她从黑暗拉到光明里,给了她无数的帮助,可是他不知道,她半边身子还在里面,那是沼泽,越挣扎则陷得越深,她害怕,怕自己越想逃离越逃不开,更怕把他也拉进深渊。他干干净净,不应该因为她而变得混浊不堪,俞凝有句话说得很对,她配不上他的。
所以有些话,注定只能永远放在心里。
宴星沂垂了垂眸,侧身:“进来吧。”
几乎一瞬间,周岩就觉察出她的淡漠,他没动作,立在原地看着她。男人高大,屋子里透出来的光被宴星沂遮住,其他的落在他半边脸上,有些晦暗不明。
他抬脚走进去,宴星沂把门合上。
周岩闻到了酒味,神情更沉,宴星沂已经没心思担心他会如何训斥自己,可反常的是,周岩没问她为什么喝酒,反倒给自己也倒一杯,问她:“不开心?”
宴星沂没掩饰,“嗯。”
“因为什么?”
她没说。
周岩也没追问,晃着酒杯喝酒,忽然说:“明天准备一下。”
宴星沂抬眼看他:“干什么?”
“带你出去玩。”
“去哪里玩,玩什么。”
“到时候就知道。”
半杯酒喝完,周岩去了厨房,宴星沂在外面坐了会儿,也跟过去,靠在厨房门的边上问,“你干什么?”
“煮醒酒汤。”
“我没醉。”
“喝点舒服。”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喝酒?”
周岩看她:“愿意说?”
宴星沂摇头。
周岩就收回目光,没有一点要强迫的意思。
这是周岩的优点,很能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强势,什么时候应该顺着她。
他发觉宴星沂身上的气息几乎可以用死气沉沉来形容,和那天做噩梦的时候很像,她究竟在经历什么,他不能多问,否则只会让这姑娘戒备,从而远离自己。
他只能徐徐图之,慢慢查。
把醒酒汤端给她,周岩眼神落在她身上,深深的,沉沉的,却又是温温和和,爱护的。
“星沂,我希望你开心。”
“哥哥,人不是每时每刻都可以开心起来的,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冷静,难道没什么能让你心绪发生改变吗?”
当然有。
这个能让他心绪改变的人就在面前,触手可及,却又不能轻易触碰。
“我也不是任何时候都冷静。”
“是吗?”
“是。”
“你会在什么时候不冷静?”
“现在。”
宴星沂惊讶:“现在?”
她可完全看不出来,现在的周岩不冷静。
宴星沂像被逗笑一般微弯起唇,摇头,“看不出来呢。”
周岩把杯放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圈住她手腕,把她拉过来一些,将她掌心摁在自己心口,宴星沂怔了怔,盯着自己的手,听到周岩微哑的嗓音,“你不开心,我心有点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