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叔。”关山月面色不动分毫,只笑着,双手抱臂,慢条斯理地,“您看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说话算话过呀?”
周睿文一滞,而周佞则是低低地笑了出声。
两人配合默契。
周睿文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巡梭,面上戾气几乎快要溢出,兀地,他望向周佞,拉长了尾音,笑得夸张:
“大侄子啊,当初她当着整个北城的面把你的尊严踩在脚下”
“你现在,怎么还跟条狗似的跟着她呢?”
死寂。
关山月笑意渐敛,在心头翻涌又被反复按下的那股思绪被兀地拉高,只是她面上不显分毫,只是偏头,去望身旁的周佞。
可周佞却没有任何一种想象中的表情。
他只是沉默得足够久,而后抬起了微颤着的睫,直勾勾地望向了沙发上讥笑着的周睿文,而后,扯了个张扬又得意的笑,在这气氛中格外诡异,他笑着,开口只说:
“就算做条狗,也是关家大小姐的狗”
“四叔,你倒是想,可你老了,这也有心无力啊。”
诡异的沉默了一瞬。
在场的两人神情各异,只是都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你”周睿文似乎没想到周佞会这样说,嘴角僵了僵,反应过来后,面上讽意更甚,“行,你真行。”
关山月的黑卷发遮住了她大半表情,她垂眼去望地上的砖,眸底掠过万千波涛。
半晌吗,她抬起双眼,已是恢复如常,关山月偏头,不紧不慢地开口:
“周佞,我没有耐心了。”
周佞余光微颤,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玩笑般应了句好,而后猛地踏前一步,居高临下地望着沙发上的周睿文,面上笑意尽敛:
“我也没有什么耐心了,所以,直入正题吧,周睿文”
周睿文条件反射般往后一缩,巨大的压迫感席卷而来,他抬头看人,不现半分恐惧,只是放在沙发上的双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怎么,你们还想灭口啊?”
周佞当然没错过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他看在眼里,嗤在面上,浑身戾气不再收敛,沉声冷冷:
“说吧,周睿文。”
“东西藏在哪儿呢?”
下颚的疤痕因过度拉扯而微微发痒,肌肤紧绷感更甚,周睿文与周佞四目相对半晌,兀地嗤笑出声: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恐怕你们俩都不会好声好气站在这里跟我讲话吧?”
关山月冷眼看着他动作,指尖抵着自己的臂,有些用力:“你这废话可够多的。”
“是,我废话是很多。”周睿文笑得胸腔都在抖,可他的余光一直锁着关山月指尖的玉扳指,“可是你们俩能拿我怎么办呢?”
周佞定定地看人一眼,而后不紧不慢地转动起自己的腕。
周睿文看人动作,面色丝毫不变,只说一句:
“如果我半小时后还没有从这里走出去的话”
他一顿,视线在关山月和周佞脸上来回扫了一圈,才慢悠悠地开口去续:
“不出两个小时,那些东西将会传遍华国,可不止北城呢。”
冷意在空间内升腾,周佞和关山月的眉梢都挂上了狠戾。
“你们俩现在是人上人了,而我不过是个阶下囚和弃子。”
周睿文满意地看着两人的表情,他没有丝毫恐惧地站起身,微微抬头,望向一脸冷意的周佞,扯笑:“你们真的以为,我没有好的准备,会轻易回国出现在你们面前吗?”
关山月嗤笑出声,眉梢满是戾气:“你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没办法呀,关大小姐。”周睿文紧了紧自己的领带,全然不顾那两道浇彻头颅脚底的霜寒,“人在绝境的时候,是真的会豁出一切的。”
周佞不语,只看着他。
周睿文说完这句,侧着身避开周佞,慢悠悠地往大门处走,脸上悠然自得,只是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左腿一瘸一拐
于是就在周睿文即将走出去的时候,身后一把不轻不重的女声兀地在大厅内响起,硬生生阻挡住了周睿文惬意的脚步:
“周四叔,你说得真有道理”
周睿文侧身回头,只看见关山月笑着看他,手上还转着那枚玉扳指,一字一顿地开腔,笑得放肆:
“人在绝境时,的确是会豁出一切的,可是你忘了吗”
“我关山月可是不是个什么善茬,所以,周四叔,你的心肝宝可还在我手上呢。”
最后一句,关山月笑意尽收,连尾音都卷着霜。
周睿文僵着脸,双拳紧握。
周佞则是偏头笑着看关山月,眉间狠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讥笑,他将目光移到周睿文面上,笑得更开怀:
“啧,您怎么不走了?”
“您刚才说,他手段不干不净。”关山月挑眉,从胸腔溺出一声嗤,“那您可以试试我的”
她一顿,歪了歪头,笑得张扬:
“我做事,可绝对干净利落呢。”
周睿文几乎是咬着牙走出这个大厅。
门被重重的关上,发出巨大的一声响。
关山月面上笑意尽收,转而是沉沉的寒,连空气里都捎着冷,她瞥了周佞一眼,冷声:“能查到么?”
她不明不白地扔出这么一句,周佞却知道她在说什么,嗯了一声:
“给我点时间。”
“行。”关山月得了回复,抬脚就想走,走前还不忘嘲一句,“怎么,你让我拿出关家大小姐的气派来,足够了么?”
周佞只看人动作,眉梢的冷色褪去,只剩慢条斯理的笑意:
“够了气场很足。”
关山月定定看人一眼,呵笑一声:“我还以为,在他说你是条狗的时候,你就会动手了呢。”
周佞看出了关山月眼里明晃晃的嘲讽,可他面上没有半分恼意,只是这么看着关山月,四目相对,边缘灯光黯淡,周佞借着光,去窥人如雕塑般的眉眼,笑得恣意:
“为什么要生气呢,是我还不够明显么”
“关山月,我这不是一直试图,想再攀上你关家的高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