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会忘了你呢,姐姐。”随即,明翡露出了一个楚楚可人的笑容道:“我曾经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你究竟去了哪里。”“想你小时候,带着我玩耍时的情景;想你曾经教过我的那些东西。”
“可笑……可笑……真是可笑。”然而,曾经身为萧氏长女的沧桑妇人,就像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突然就失声大笑起来;她的笑声尖锐的就像是一只泣声的夜枭,笑的她眼泪都要丢下来了。
“你看看你,多好的孩子啊,看起来就和当年一模一样,甚至变的更好了。”随即她突然收敛了笑声,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儿,吹弹可破的精致面容;“再看看我,可有一丝一毫值得眷恋么?”
“你知道,流放六千里,那是什么样的遭遇么?”她目光灼灼的打量着,曾经亲密无间的小妹;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另一个重影,嗤声冷笑道:“许多人还没走到一半,就累倒、病倒,死在半道!”
“为了能够活下去,获得好一点的吃食,干净一点的饮水;我需要和所能接触到的所有男人睡;还要卑贱的讨好他们。”
“我只能竭力求饶和装可怜,再偷偷的讨好那个最凶、最厉害的。撺兜他为我出头,可以远离一些,过于脏脏的老弱之辈。”
“……然后一点点的挑唆他们争斗,打得你死我活之后……就没有那么多人,可以一起糟蹋我了;我只要专门应付,那么几个男人就够了……于是我终于有了干净的衣裙,最便宜的脂粉和首饰。”
“但这显然还不够……等到流人的海船重新靠岸,我已经是船首的相好了,当初对我下手最狠的,争斗起来最凶的那几个;都已填海喂了鱼鳖……可惜,区区一个跑海的船首,也是留不住我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又侍奉过,港市中的税吏,巡检所的队目,慕名而来的船东,藩人帮的头子;甚至是当地城主的内弟和老太翁……这还要多谢,那对死鬼,为我留下的这个往昔身份和名头。”
“来自京中的闺媛,曾经的一代名花……总有人愿意,在我身上找到乐子的。”说到这里,她惨淡凄冷的笑容,已经扭曲成另一种,激荡着怨毒与绝望的情绪:“还有那些侍奉和讨好人的技艺。”
“在我身上,都能找到相应的乐子和足够的受用;这也是我们……身为萧家儿女的天赋与本能,不是么?所以,我的境况也慢慢的变好起来了。虽说,还是依旧身不由己。”
“但至少不用再历经辛苦的,前往孤悬海外的某处蛮荒之土。只要留在天南州,就可以做一只衣食无忧的金丝雀儿,带着那些同样被截留下来的犯官罪眷们,靠一身皮肉换来种种优待和供养。”
“但是……我还是舍弃了一切,竭尽所能逃出来了。”满脸沧桑与风尘气息的萧瑜爽,突然释然松弛下绷紧的身体;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因为,有人给我带来了一个消息,你在京城的消息。”
“既然如此,姐姐好容易回来,就不要再颠沛流离了,好生的安顿下来;”明翡听到这话,不由满脸真切的恳请道:“无论阿耶他们当初做了什么,但至少奴奴是认得姐姐的好,乐得姐姐重聚。”
“你可说的真是动听啊!”萧瑜爽却忍不禁在脸上挂上一丝讥笑:“你这小东西,打小就是最能讨人欢心的那个;似乎什么东西都不懂,也不用去考虑和思量;只要做好承欢膝下的小儿女便好。”
“可是你又何尝知道,在那对夫妻眼中,你我也不过是,让萧氏门楣变得好看的妆点;从小养大的漂亮器物而已?只是,相比你从小的蒙昧无知,我最大不幸,就是过早撞破了那对夫妻的丑恶。”
“也因此早早就沦为他们,私下调教和驯养的玩物;甚至为了这对夫妻的特殊趋好,去侍奉一些供养的奇人异士;甚至结好一些隐藏身份的贵人;既然如此,我又何须爱惜此身,更多布施恩泽?”
“瑜蒻,你大概还不知晓,”说到这里,她再度看着小脸煞白,满眼祈求的明翡,充满恶意与畅快的继续道:“你、我其实并非真正骨肉至亲啊!你是父亲在外私通某位贵人,抱回来的奸生子。”
“自然了,我也好不到哪里去的;阿母曾经多次彻夜不归的游宴作乐,回来之后就有了我;也不知道是那位相好的手尾,最后只能作为长女养在父亲的名下;所以我们一出世就被安排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