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黑夜。
七层玄楼如幽冥阴暗。
二层封魔堂,东南角落的雅室。
宫灯通明中,李承志煮着岢山泉水,拿出珍藏多年的豫毛峰茶,准备款待叶清。
在小灶炉火的加热下,轻灵山泉很快沸腾,冒出蟹眼大的气泡。
时光悄悄溜走,不一会儿,沸水气泡便从蟹眼变为鱼眼大小。
李承志动作轻盈地取下茶釜,注入飞天壶盏。
那飞天壶由紫砂制成,型质古朴,壶把呈彩带习舞之状,端是精美绝伦,壶体颜色似瓷器中的茶叶末釉,平底四方,壶腹一侧阴刻墨竹,壶底印云窑落款。
云官二窑是大晋烧制瓷器工艺最佳的两座窑口,产出瓷器往往供不应求,价值连城。
李承志手中这把云窑紫砂壶,抵得上沁州城里最昂贵的四进别院,平常唯有名动一方的强者到访,他方会不吝此壶。
而今,却用其招待一名不通茶术的稚嫩少年,足可见驴大人对叶清的看重。
随着甘冽泉水的注入,嫩绿毛尖氤氲出青翠的芬香。
绿茶初沏,是能够即刻热饮的,李承志却多行一步,弃掉了碧嫩茶汤,清淡的茶香散漫雅室。
也就李承志洗茶的功夫,叶清嗅着芬香袅袅,望着热气沉郁,叩响了紫檀木门。
李承志听得响声,招呼道:“来了,快进来。”
“成为正式的封魔使,感受如何?”
“水到渠成。”
……
正此时。
玄楼七层。
檀烟阵阵,隐隐弥漫韭香。
月牙桌上摆着几盘江司玄的日常吃食。
黑米,黑豆,桑葚,海参,枸杞子,黑芝麻……
拿起最后一瓣生蚝,大口一张,吸入腹中,江白满意地舔了舔牙齿。
今夜又是生龙活虎。
作为沁州封魔司宰制牛马的司玄,家中行小的江白,现年未过不惑,但却权势滔天。
司内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听说李承志彻底与世家翻了脸?”
月牙桌对,一张乌木制的官帽椅上,提司吴万,抚了抚齐胸长髯。
回复江白道:“李承志与世家翻不翻脸不知道,至少他带的名为叶清的编外,彻底得罪死了八大世家。”
修行之人命数延绵。
三十大几的江白,日夜操劳,却依旧是个风流青年的形象。
时年近百的吴万,也如中年般皱纹寥寥,一袭乌黑长髯,令其不怒而威。
“叶清。”江白抓一把枸杞子,念叨着叶清的名字若有所思。
“听说极为清秀,是不可多得的美少年?”
江白饱含深意地笑了,看得吴万五官一缩。
“怎么,你还好这口?”
“哈哈。”江白爽朗一笑,摇了摇头。
“我还没到那境界,但京都里自有人好这怪癖。”
“人都是会腻的,即便是别有一番风味的海妖,年年进贡也就不新奇了。”
吴万胡须一抖,不置可否。
“那来沁州六年了,春风居日理万机的金掌柜,你腻了吗?”
听闻此言,江白很是幽怨地叹了口气。
“为公提枪,自得另当别论。”
“其实我的天性是很纯情的。”
“年少时候的竹马青梅,一直相伴至今,彼此未曾负过分毫。”
吴万略有些惊奇,诧异道:“与京都那位还没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