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六略感遗憾,沉吟道:“邬铁这人心思深沉,你在他面前耍手段还是嫩了些。”
钱柳玉惨然一笑,原本精致的面容都有些扭曲了:“他发现倒也罢了,可他反手便将酒灌进我嘴里……”
邬铁此举大大出乎钱六的意料之外,不解风情倒也罢了,他竟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
钱六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说道:“这迷情散无药可解,那你……”他背上渗出了一层冷汗,却还抱有一丝侥幸,“那你们……”
钱柳玉无力地摇摇头,说道:“他说他心里有人了,叫我别白费功夫,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她缓了缓,才继续说道,“房里就只剩我和杨申,杨申见我实在难受,于是就……”
“够了!”
钱六粗暴地打断她,气急败坏道:“那个杨申上山前是个泼皮无赖,混不下去了才落了草,如今不过是个备马抬刀的小喽啰,你怎么能跟他在一块儿?”
钱柳玉急切地说:“杨申答应会替我保守秘密!”
钱六恨铁不成钢地说:“可邬铁不可能娶你了!”
钱柳玉何尝不知,所以她才憎恨云朵。
邬铁虽未明说他心里之人是谁,但她知道,只有面对云朵时邬铁才会罕见地露出笑意,他会认真聆听云朵说话,他会在危险来临时挡在云朵前面,他会在云朵孤立无援时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身旁……
若不是云朵,邬铁或许不会拒绝她。
钱柳玉恨自己不自量力,尽管知道邬铁喜欢云朵,却还是想拼上一把,她也恨自己软弱无能,尽管憎恶云朵,却不敢狠心将她除掉。
如今她不仅永远失去了邬铁,还要跪在云朵脚下请求她的原谅。
……
翌日一早,陈塘在云朵门外使劲拍门,喊声震天动地:“二小姐,起床了,铁哥来了!”
云朵拖拖拉拉开了门,睡眼惺忪地说:“每次都拿邬铁压我,能不能有点新意,你真以为我怕他啊。”
陈塘一个劲对她使眼色,她打了个呵欠:“你眼睛怎么了?”
“原来你竟不怕我?”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云朵的哈欠又被整个吞了回去,她打了个激灵,这才看见邬铁正悠闲地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陈塘留下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识相地消失了。
“你怎么来了?”云朵干笑两声,心有余悸地走上前,庆幸方才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她警惕地说,“你不会是来监督我晨练的吧?”
邬铁起身俯视着她,说道:“我还没那么闲,我是来通知你去聚义堂议事的。”
云朵想了想,说道:“不对啊,今日不是商议李家庄‘借粮’的事么?行动名单里没有我啊。”
邬铁不由分说地拎着她的后领子往外走,说道:“去听听不是什么坏事。”
“诶,我还没用朝食呢!”云朵挣扎着说,“我自己会走!”
……
聚义堂,一群人喋喋不休地争论李家庄“借粮”是该先礼后兵还是直接上手,云朵听得昏昏欲睡,这种与她无干的行动,她向来没多大兴趣。
众人吵得不可开交,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喽啰,向张彪通禀道:“禀大当家,钱姑娘在门外求见。”
张彪不耐地问:“她又来作甚?”
小喽啰说:“说是来向二小姐请罪的。”
一瞬间众多目光汇聚到云朵身上,云朵精神为之一振,这倒出乎她的意料。
张彪看了云朵一眼,他本想将钱柳玉轰走,但想到昨日因自己草率行事让云朵受了委屈,多少有些不自在,便说:“让她进来。”
钱柳玉低头走进门,对张彪行礼道:“大当家,玉儿昨日行事莽撞,险些冤枉二小姐,今日特来请罪。”
张彪颔首道:“算你识大体,有什么话你跟朵儿说吧。”
钱柳玉应了声“是”,转身面向云朵。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突然毫无征兆地跪下来,低声下气道:“二小姐,昨日是玉儿莽撞了,事情没查清楚就急着下结论,让二小姐受了委屈,还望二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玉儿这一次。”
说罢,连磕三个响头。
她这头磕得实在,直起身时额上红肿一片,众人都惊讶于钱柳玉两日截然不同的态度。
云朵看了邬铁一眼,见他睥睨着钱柳玉,面上明明白白写着嫌恶二字,云朵心下了然,知道邬铁找过钱柳玉的麻烦了。
她昨日在钱柳玉那处受的气算是抵了,淡淡说道:“钱姑娘敢作敢当,昨日之事便当未曾发生,只是希望日后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钱柳玉咬着后槽牙,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说道:“多谢二小姐,玉儿告退。”
钱柳玉退了出去,众人的话题一时又引向了昨日之事,众说纷纭,情绪高涨。
云朵不想招人谈论,偷偷溜了出来。
邬铁见话题暂时回不到李家庄“借粮”一事上,便跟着云朵出了聚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