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苏长音不再敢接话,全程选择安静如鸡。
反观叶庄,倒是十分坦然的样子。
用完膳后,外头的天色渐沉,夜幕降临,皎洁的玉盘高悬其上,灼灼辉光洒满整座京城。
古人的夜间作息都很早,两个人俱都吃了个肚儿溜圆,下人们轻手轻脚的进屋点燃烛火,富丽堂皇的室内又被烛光照耀的亮如白昼。
有一个面容和善的老奴走上前笑笑吟吟的上前请示道:“天色已入夜了,王爷是否沐浴歇息?”
这个人约莫五六十岁左右,穿着一身略显富贵的藏青色直裰,一张老脸布满丘壑,面对叶庄的冷脸半点不畏惧,反而进退有礼格外从容,一看就是惯在跟前伺候的心腹人物。
“你倒是提醒我了。”叶庄一挑眉毛,指着苏长音,“快领他下去洗漱洗漱,一身的青楼出来的胭脂味儿,害我吃饭时还倒了胃口。”
苏长音:“……”
感情就着他的服务连吃三大碗的不是您一样。
心中吐槽过吐槽,不过今日他确实发了不少汗,身上黏.腻得有些不适,遂应了一声,站起身跟随那老奴到了洗浴的隔间。
只见隔间内已经备好浴桶,注满了热汤,其上还有许多香料漂浮水面,蒸得一室香气盎然。
“多谢老先生。”
“哎哟!这可折煞老奴了!”那老奴连忙躬身哈腰,脸上的笑意却更深,“这句老先生可担待不起,奴才姓李,是这府中管家,小公子有何需求,尽管吩咐便是。”
苏长音哪里敢受一个大自己两个辈分的老人的行礼,忙不迭伸手将人扶了起来,不料李总管却一个反掌握住他的手不放,拿眼睛上下打量着苏长音,越看越满意。
苏长音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有没有。”李总管连忙道,“只是看小公子如此清新俊逸,堪称人中龙凤,叫人一看就心生喜爱。”
这话吹得苏长音有点脸红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过奖了过奖了。”
“欸,老奴最不会夸人,只会实话实说,也就小公子这般昆山片玉的人物,才能叫我们王爷刮目相看。”他笑意盈盈的说道:“我们王爷那性情是孤高寡冷的,这些年没有一个凡夫俗子没能入得了我们王爷的贵眼,这专门带回府上的,小公子还是第一个人。”
天知道李总管今天看到自家王爷抱着一个男人进来,心中有多震惊。
更别提后来叶庄又是抹药,又是同桌而食,还三言两语解决了自己王爷多年来挑食的坏毛病,李总管当时在一旁看着,惊得下巴简直快掉了下来。
“刘全!”外头忽然传来叶庄带着几分薄怒的声音,“胡编乱造什么呢!再说小心你的舌头!”
“诶诶诶,老奴不说就是了。”李总管连忙应声,“苏公子自便,老奴便退下了。”
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苏长音松了口气,老年人的热情总是让人格外吃不消。
虽然李总管说的情真意切,但他并没有往心里去,毕竟对方是高深莫测的叶庄,谁又知道他心中的真实想法?是以苏长音直接左耳进右耳出,全当做没听见。
隔间内烟雾蒸腾,苏长音今日过得一波三折,早就疲累不堪,此时他就像是一条脱水的鱼儿忽然看到小溪,当即开开心心褪去衣服,一头扎进去舒舒服服的洗完澡,才依依不舍地爬了出来。
李总管为他准备的是一身赭红色绣盘纹牡丹的华服,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触手光滑柔软到不可思议,贴在身上更是轻若无物、密而不透,不难看出是极为昂贵的珍品。
唯一要说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尺寸似乎有些略大了,苏长音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他略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袖子,光着脚丫子走了出去。
正厅里,烛光如昼,灯火通明。
宽大的描金檀香木软塌上,叶庄正侧着身子姿态慵懒地半倚其上,身前摆着一盘棋子,一手捻着一枚棋子把玩,一手撑着脑袋冷着脸听侍立在一旁的李总管说着什么。
他的背后是一扇敞开的雕花月拱门,清凉微风徐徐吹入,庭院里假山流水、夜幕星海为他作衬,幽幽月光笼罩着他的脸庞,越发冰冷得不似真人。
两人听到脚步声,齐齐转头看了过来,旋即不约而同眼前一亮!
只见身形隽秀的青年穿着一身红衣自屏风后款款走来,辉煌烛火照耀下他明艳得犹如一团烈火,分明是极张扬的艳色,穿在他身上却半点不显凌厉,反而更烘托出那一股温润的气质。
因为刚出浴缘故,他浑身上下尚且带着水汽,一头泼墨似的长发垂在脑后,几缕微湿的贴在额前,衬得本就白皙俊美的脸盘愈发眉目如画、唇红齿白,远远看去犹如枝头覆雪的红梅,教人一望就心生喜爱。
叶庄目光一凝,从软塌上直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