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树上怎么就打花苞了,鸣音你说是不是长明宫风水出了问题。”
赵云兮站在树下盯着那树梢上开的格外显眼的米白色小花苞琢磨着。
这可才到二月呢,树上叶子都才发芽,花倒是要开了,称得上是奇观。
莫非是,莫非是!
“鸣音,你说别不是这梨树成了精,马上就要化形了?”
“我记得这株梨树,从前父皇还在世时,同我说过,他小时候这树就在这里长着了,连宫里头最老的人都不知道它多大岁数。”
“估计得是个千年老梨精。”
“结的梨子倒是挺甜,估计这妖精长得就很好看。”
“鸣音你说是不是?”
鸣音左右为难,这可是在长明宫里,谁敢乱说话。
更何况长明宫的风水,明明就是整个皇宫里最好的地方。陛下是真龙天子,自是百邪不侵。
偏生她家殿下整日百无禁忌,什么都敢说出口。
殿下说说也就罢了,旁人哪里敢开口。
不知谁问了一句,“哦?那这妖精是男是女?”
赵云兮自然而然接道:“那当然得是个俊秀的男妖精,来报我当年给它拔草施肥的恩。”
接话的人不可思议道:“你当年不是哭着喊着要让它冬天开花结果子,让人给它浇热水?它若是能化形成老树精,岂非是来寻仇的?”
被提起年幼时的糗事,赵云兮神色一恼,“谁说的!”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她可才五岁,因着思念父皇才会如此。
她小时候根本不懂什么叫天人永隔,她就只记得她父皇临终前,所有人都跪在床榻前痛哭流涕,她也跪在其中懵懂不知。
父皇像是往常一样朝她招手,“云儿,过来。”
她走到床旁,去握父皇的手,父皇的手很大很暖,总是能稳稳地将她抱住举高去摘树上的花,树上的果。而这一次,他的手却冰人的很。
“父皇就要走了。”
她尚且不懂这是何意,“父皇要去哪儿,云儿也想去。”
“父皇要去的地方,云儿暂时还不能去,你照顾好你阿娘,总有一日,父皇会来接你们,记住了吗?”说完这句话,父皇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她等了好久,都不见父皇回来。
想起了从前,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
难道人小不知事的时候,就不会做出一些离谱的事情吗?
多少人都不知道这回事了,怎敢胡说八道。
话说口了,她方觉得不对劲,猛地转身,见鸣音等退避至几丈远外,而先前站在她背后两步远的,不是旁人,正是赵明修,他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想要看到她还能编出什么花儿来的。
“咳,咳咳。”
赵云兮刚要开口,却被口水呛的猛咳了几声,绕过赵明修的身影,歪头看去那站在宫门处朝着她行礼的赵玉和。赵玉和行过礼,便头也不抬离开长明宫,显然是因为自觉无脸见人。
鸣音上前,轻轻给她拍着背顺气。
赵明修神色微变,依旧是那副神色淡淡,让人不能揣摩他在想些什么的冷淡神色。
“陛下怎么处置的玉和?”赵云兮终于理顺了气,好奇问道。
赵明修却已经侧身,打算走,“回静心斋,朕再告诉你。”
春风乍起,吹得树梢枝头都随之晃动。赵云兮有些冷,便自觉走了上去同赵明修并肩而行,“你现在说不是一样吗?”
赵明修没理她,只大步往前走。
赵云兮还是不死心,拉住了他的袖子晃了晃,“你快告诉我呀。”
赵明修便……走的更快了。
王福跟在后头,看着他们二人肩并肩往前走,忍不住皱了眉头。
心头那怪异的想法再次就要涌上心头,忽而脑袋一凉,激的他清醒过来,他惊觉自个儿莫不是疯了,怎敢胡思乱想。
他抬了头看天,才发觉乌云密布,正有一场春雨到来。
“一定是我想太多了,可别胡思乱想。”他一拍手,自言自语道。
陛下同殿下不过是因为从小一处长大,关系从来都比旁人亲近,所以就算是长成大人了,也一如既往的亲近,必然不是因为其它原由。
二人走到了静心斋外,那春雨终于下的绵长而又细碎,冰凉如丝。
虽说有宫人打了伞来接,赵云兮低头一瞧,她的裙摆还是沾了雨水,皎月纱娇气得很,沾水便会褪色,此刻浅粉褪色成了一团一团的淡白。
这可没办法在春宴上穿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下雨了。可惜了这身新衣裳。”她忍不住惋惜道。
“我还想说春宴那日,就穿这一身呢。”她苦恼道,虽不是只有这一件新衣裳,可谁不想要穿最喜欢的呢。
不过,转瞬她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问起了对坐之人,“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你怎么处置的玉和?”
“闭门思过一年,罚没其一年俸禄。”
赵云兮瞪大了眼睛,“你就这么轻轻放过了他?”
赵明修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略带深意的嘲笑,“胡氏已经认下所有罪责,静安王最多是管家不严,有失察之责。”
赵云兮还想辩驳,赵明修忽而看向她,一字一句道:“是姑姑让朕要为贞娘着想。”